徐娘歌

清 · 錢謙益

徐孃二十絶代無，當場一曲千明珠。
小妹鳳生恰三七，輕粧薄帨雙雙出。
肩摩擔壓篙櫓橫，半塘水沸山隄平。
淸歌緩舞廣場寂，千人石上無人聲。
風流徐郞字夢雨，一見魂銷足不舉。
油壁靑驄竝載歸，連枝共命交相許。
多情多病轉堪憐，最是淸明寒食天。
楊柳風前行藥坐，海棠樹下對花眠。
相送却回凡幾度，暗别偷啼更無數。
珎重叮嚀囑歌扇，䕶惜頻煩寄窮絝。
離筵我賦送春詩，更與新翻柳絮詞。
津逮軒中低唱夜，初平石下踏歌時。
徐郞笑噱還相向，在旁惟爾曾知狀。
長將皎日留誓盟，縱及黃泉肯相忘。
豈知人世不相於，共命抛離連理虛。
三秋司馬纏綿病，一紙蕭娘決絶書。
小樓窻前齊女墓，婁江卽是天河路。
空餘白骨裹秋衾，拌爲紅顏卽朝露。
凄凉此事十餘春，取次沉吟淚滿巾。
白楊荒草知何處，况復嬌花殢酒人。
燕山糧艘高於屋，鶯梢燕乳樓船腹。
將軍組練白差差，小婦榴裙紅蔟蔟。
五日蒲榴正舉杯，有人玉帳寄聲來。
因知河上淩波女，曾向江頭行雨回。
殷勤慰問南冠客，髩髪新添幾莖白。
聊摶角黍祝團圝，更炙王餘勉餐食。
白頭殘客重咨嗟，舊雨新愁恨似麻。
已分歌殘吾谷樹，更堪哭損馬塍花。
十年一夢如宿昔，往事如風豈堪摘。
小鳳公然作阿婆，夢雨荒庵更第宅。
我囚君嫁不爭多，毷氉心情可奈何。
禁城暮雨瀟瀟夕，還想吳孃一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