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歐陽少師寄趙少師次韻

宋 · 蘇軾

朱門有遺啄，千里來燕雀。公家冷如冰，百呼無一諾。
平生親友半遷逝，公雖不怪旁人愕。世事如今臘酒醲，交情自古春雲薄。
二公凜凜和非同，疇昔心親豈貌從。白鬚相映鬆間鶴，清句更酬雪裏鴻。
何日揚雄一廛足，卻追范蠡五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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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 朱門：富貴人家的紅漆大門，代指富貴人家。
• 遺啄（zhuó）：吃剩的食物。
• 諾：答應，承諾。
• 遷逝：去世。
• 愕：驚訝。
• 醲（nóng）：酒味醇厚。
• 疇昔：從前，往昔。
• 廛（chán）：古代指一戶人家佔用的土地和房屋。這裏「揚雄一廛足」意思是像揚雄那樣有足夠一處居住的地方。
• 范蠡（lǐ）：春秋時期越國的政治家、軍事家，輔佐越王勾踐成就霸業後，功成身退，泛舟五湖。

翻譯

富貴人家有吃剩的食物，引得千里之外的燕雀紛紛飛來。您家裏卻清冷得像冰窖一般，對他人的百般呼喚都很少迴應。 我這一生，親朋好友大半都已離世，您對此雖不在意，卻讓旁人感到十分驚訝。如今這世事就如臘月裏醇厚的酒，而自古以來，人與人之間的交情就像春天浮動的薄雲那樣淡薄。 歐陽少師和趙少師風采卓然，和世俗不同。往昔他們內心親近，絕非表面上的順從。如今白髮蒼蒼的他們，就像鬆間相對的仙鶴，用清新的詩句相互唱和，宛如雪中飛行相互迴應的鴻雁。 什麼時候我能有像揚雄那樣一處安身之所，然後效仿范蠡，退隱到五湖之中呢？

賞析

這首詩是蘇軾和歐陽少師（歐陽修）寄給趙少師（趙抃）的唱和之作。開篇以「朱門遺啄」和「公家冷如冰」形成鮮明對比，凸顯出歐陽修和趙抃不慕富貴、堅守自我的高潔品質。「平生親友半遷逝，公雖不怪旁人愕」感慨人生無常，友人離世，而歐陽、趙二人對此豁達的態度令人敬佩，也暗示出他們超脫俗人的心境。「世事如今臘酒醲，交情自古春雲薄」巧妙地用「臘酒醲」和「春雲薄」來比喻世事的濃厚與交情的淡薄，富有生活哲理且意境深遠，表達對世態炎涼、人情淡薄的感慨。「二公凜凜和非同，疇昔心親豈貌從」直接讚美歐陽修和趙少師堅守內心、志同道合，情誼真摯。「白鬚相映鬆間鶴，清句更酬雪裏鴻」用「鬆間鶴」「雪裏鴻」的形象將二人超凡脫俗又高雅唱和的情景生動展現，充滿畫面感。最後「何日揚雄一廛足，卻追范蠡五湖中」則表達出蘇軾想要像揚雄有安身之處後，追隨范蠡腳步歸隱的願望，體現出蘇軾在複雜世事中的心境以及對超脫自在生活的嚮往 ，整首詩情感真摯、意象豐富，展現出蘇軾高超的藝術表現力和深刻的人生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