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頤赴建州錢監求詩及草書

宋 · 蘇軾

我昔識子自武功，寒廳夜語樽酒同。
酒闌燭盡語不盡，倦僕立寐僵屏風。
丁寧勸學不死訣，自言親受方瞳翁。
嗟予聞道不早悟，醉夢顛倒隨盲聾。
邇來憂患苦摧剝，意思蕭索如霜蓬。
羨君顏色愈少壯，外慕漸少由中充。
河車挽水灌腦黑，丹砂伏火入頰紅。
大梁相逢又東去，但道何日辭樊籠。
未能便乞勾漏令，官曹似是錫與銅。
留詩河上慰離別，草書未暇緣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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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 武功：地名。
• 酒闌：闌（lán） ，殘盡。酒闌指酒快喝完了。
• 丁寧：同「叮嚀」，再三囑咐。
• 方瞳翁：指有道術的仙人，據說仙人方瞳。
• 邇來：近來。
• 摧剝：受到挫折、打擊。
• 蕭索：形容缺乏生機，淒涼冷落。
• 河車：道家術語，指人體的某種運轉機制，這裏代指修煉之法。
• 丹砂：硃砂，古代常用來煉丹。
• 大梁：今河南開封。
• 樊籠：比喻受束縛而不自由的境地，這裏指官場。
• 勾漏令：葛洪曾求爲勾漏令，意在去那裏尋找丹砂煉丹。這裏借指到有丹藥的地方任職。
• 官曹：官吏辦事處所，這裏指官職。

翻譯

我當初在武功與你相識，寒冷的廳堂裏，我們在夜晚一邊飲酒一邊交談。酒快喝完、蠟燭燃盡，可話語還沒有說完，疲倦的僕人站着睡着了，身子僵硬地靠在屏風旁。你還再三叮囑我學習長生不死的祕訣，還說這是親自從有道的仙人那裏學來的。嘆息我明白道理太晚，一直沉醉迷茫，活得如同盲目失聰之人。近來我飽受憂患的打擊折磨，心境淒涼就像經霜的蓬草。真羨慕你的氣色越來越年輕壯健，對外界的欲求日益減少，內心越發充實飽滿。你像通過修煉使身體機能運轉良好，讓頭腦愈發靈活，又像服了丹藥，兩頰泛起了健康的紅潤。在大梁相遇後你又向東而去，你只問我什麼時候才能擺脫官場束縛。我還沒能立刻去求個勾漏令的官職，我現在的官職似乎就如同錫與銅一樣平常乏味。只好作詩留在黃河邊以慰藉離別之情，而草書實在沒時間寫了，因爲太過匆忙。

賞析

這首詩是蘇軾贈給王頤的作品。開篇回憶了與王頤在武功的相遇，夜談至深夜的場景，生動地展現了二人深厚的情誼。中間部分將自己的坎坷與低迷和王頤的青春煥發、內心充實進行對比，既表達出對自身境遇的感慨，也流露出對王頤的羨慕。接着提到煉丹等修仙內容，反映出當時流行的道家思想對人們的影響。在詩的結尾，以別情相系，既要面對離別惆悵，又因匆忙未能贈予草書而抱憾。整體來看，這首詩語言質樸，情感真摯，行文自然流暢，從回憶、感慨到惜別，層層深入，展現了蘇軾豐富複雜的內心世界 ，既有對人生經歷的思考，也滿含朋友間的深情厚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