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昔作《壺中九華》詩，其後八年，復過湖口，則石已爲好事者取去，乃和前韻以自解雲

宋 · 蘇軾

江邊陣馬走千峯，問訊方知冀北空。
尤物已隨清夢斷，真形猶在畫圖中。
歸來晚歲同元亮，卻掃何人伴敬通。
賴有銅盆修石供，仇池玉色自璁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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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 予：我。
• 湖口：地名。
• **冀北空：古有「伯樂一過冀北之野，而馬羣遂空」之說，這裏指珍奇的石頭被人取走，就像冀北沒有良馬了一樣 。
• **尤物：這裏指極爲珍奇美好的物品，即前文提到的壺中九華石 。
• **真形：指石頭原本的形狀。
• **元亮：東晉詩人陶淵明，字元亮，這裏作者以陶淵明自比，表示晚年歸來隱居的心境。
• **卻掃：閉門謝客。
• **敬通：東漢文人馮衍，字敬通，仕途坎坷。這裏借敬通自比，感嘆無人相伴。
• **修石供：供奉石玩。
• ****璁瓏（cōng lóng）**：明潔貌，形容仇池石色澤溫潤、剔透。

翻譯

在江邊，那如千峯奔走的怪石像一隊奔騰的戰陣之馬，向人打聽才知道那些珍奇的石頭都被人取走，就如同冀北的好馬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那珍貴的壺中九華石，已隨着美好的夢境消逝了，不過它真實的形狀還保留在畫圖之中。晚年歸來，我如同陶淵明一般退隱了，閉門謝客的日子裏，又有誰能陪伴我這如馮衍般失意之人呢。還好還能有銅盆供奉着石頭，那仇池石玉色溫潤，十分剔透可愛。

賞析

這首詩蘊含了蘇軾複雜的情感。開篇作者以「江邊陣馬走千峯」這樣磅礴的筆觸，描繪壺中九華石的奇姿，隨即筆鋒一轉，用「冀北空」表達珍石被取走的失落。「尤物已隨清夢斷，真形猶在畫圖中」，既有對失去奇石的悵惘，又借畫圖聊以慰藉。後兩聯，詩人藉助陶淵明「元亮」和馮衍「敬通」自比，既表明自己隱居的心境，又傳達出無人相伴的落寞。末句「賴有銅盆修石供，仇池玉色自璁瓏」，在失落與孤寂中尋得了一絲安慰 ，看到新獲仇池石的美好，以達觀的態度自我排解。整首詩情感深沉複雜又不失豁達。在藝術手法上，用典自然，意象生動，充分體現出蘇軾詩歌情感飽滿、語言精湛的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