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齒
註釋
- 蚤（zǎo）：同「早」。
- 右車：指右側的牙齒。車，牙牀。
- 白石源：這裏指代藥物。
- 經理：料理，經營。此處指爲治療病齒花費精力。
- 罅（xià）：縫隙。
- 兀：高聳，這裏形容牙齒鬆動突出的樣子 。
- 胔（zì）：帶骨的肉醬。
- 炰（páo）：蒸煮。
- 圯（yí）：坍塌。
- 貫：貫通。
- 焦蠹：牙齒被蛀蝕。
- 編貝：形容牙齒潔白整齊如編排的貝殼。
- 空齦：牙齦空虛。
- 赤龍：中醫術語，指舌頭。
- 沆瀣（hàng xiè）：指口中津液。
- 玉池：指口。
- 清泚（cǐ）：清澈的樣子。
- 天鼓：指耳中聲音 。
- 金鼎：指代口腔。
- 轑釜（liáo fǔ）：指燒焦飯鍋，形容生活貧困。
- 媚竈：向竈神諂媚，這裏有討好富貴之意。
- 梜（jiā）：筷子。
- 匕：湯勺。
- 唯：應諾。
翻譯
我的母親很早就容顏衰老，頭髮白如霜，牙齒也沒剩下幾顆。小兒子遺傳了母親的白髮，大兒子遺傳了母親的病齒。我才四十歲的時候，上齶右邊的牙牀就壞掉了。從那以後，每年都要花費精力四處尋找藥物治療。牙齒軟得像是被酸梅侵蝕了一般，稀疏得就像石榴開裂露出的籽。牙根鬆動，輕輕一碰就搖搖晃晃，力量微弱遇到食物就倒下。吃果子不敢咬堅硬的栗子，準備的肉食則喜歡脆嫩美味的。把食物蒸煮得軟爛固然很好，狼吞虎嚥也只是無奈之舉。剔除牙縫裏的肉渣就像鋤奸一樣艱難，挑出纖細的食物殘渣如同攻打難以攻克的堡壘。多次因掏牙縫讓風鑽進，牙齒就疼痛一次，鬆動一次。牙齒晃動腫脹，疼痛一直貫通到顴骨，被蛀蝕的疼痛簡直深入骨髓。外表看似牙齒潔白整齊如編排的貝殼，實際上牙齦已經空洞。舌頭在口中攪動着津液，口內彷彿漲滿清澈的水。耳朵也因此無法正常聽到聲音，口腔也徒有其表。老奶媽對此早已習以爲常不覺得害羞，年輕女子則爲一口好牙而欣喜。年輕時的風流韻味早已消失，身體的血氣也難以依靠。早晨用辛辣的鹽來摩擦牙齒，晚上用莎草和白芷漱口。希望還能挽救這病弱的牙齒，不至於很快就不能使用。宮廷裏的羊肉是多麼肥美，達官顯貴的菜餚更是美味至極。雖然不會因燒焦飯鍋而生氣抱怨貧困，卻也恥於討好富貴之人以求美味。豆腐柔軟方便用筷子夾取，粟米粥滑溜溜地從勺子中流下。不擔心肚子裏沒有食物捱餓，反而嘲笑那些飽食無憂的人。都說舌頭因爲柔軟所以能長久存在，對於這個道理我不敢輕易認同。
賞析
這首詩生動地描述了詩人自己病齒的經歷和由此產生的諸多感慨。開篇以母親早衰掉齒引出自己年紀輕輕就牙患疾病，奠定了全詩感慨身體日衰的基調。中間部分詳細地刻畫了病齒給自己飲食帶來的諸多不便，以及牙齒疼痛對自己身體的折磨，比如「軟疑梅着酸，疏類榴罅子」形象地寫出了牙齒變得脆弱和稀疏的狀態；「撼搖腫貫顴，焦蠹痛徹髓」將病齒疼痛的程度描繪得淋漓盡致。詩人還通過對比宮廷達官的美食與自己簡單粗糙的飲食，體現出對世俗求富心態的一種不屑。結尾處借「舌以柔故存」的說法，抒發了自己對人生和身體變化的思考，全詩情感真摯，語言平實，以病齒這一生活細節入詩，反映出人生的無奈和對健康的感慨，同時也隱隱流露出詩人品格上的自守與淡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