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歌

宋 · 陸游

村東買牛犢，舍北作牛屋。飯牛三更起，夜寐不敢熟。
茫茫陂水白，纖纖稻秧綠。二月鳴搏黍，三月號布穀。
爲農但力作，瘠滷變衍沃。腰鐮卷黃雲，踏碓舂白玉。
八月租稅畢，社甕醲如粥。老稚相扶攜，閭里迭追逐。
坐令百世後，復睹可封俗。君不見朱門玉食烹萬羊，不如農家小甑吳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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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 **牛犢：小牛。
• **飯牛：喂牛。
• **寐（mèi）**：睡覺。
• 陂（bēi）水：池塘裏的水 。
• 纖纖：細微、細長的樣子。這裏形容稻秧細長嫩綠。
• **搏黍：黃鸝鳥的別稱。
• **號：鳴叫。
• **力作：努力勞作。
• **瘠滷：指貧瘠的鹽鹼地。
• **衍沃：肥沃。
• **腰鐮：腰上彆着鐮刀，指收割莊稼。
• **黃雲：比喻成熟的大片莊稼。
• **踏碓（duì）**：一種舂米的器具，用腳踩踏木槓一端，使另一端裝上的石杵起落，舂打臼中的米糧。
• **舂（chōng）**：把穀類的殼搗掉。
• **白玉：這裏比喻舂好的白米 。
• **社甕：指社日祭祀用的酒罈。
• **醲（nóng）**：酒味醇厚濃烈。
• **閭里：鄰里。
• **可封俗：傳說上古時期政化純厚，百姓可以不施刑罰，叫做「可封」之俗。這裏指淳樸美好的風俗。
• **朱門：代指富貴人家。
• **玉食：精美的食物。
• **甑（zèng）**：古代蒸飯的炊具。
• **吳粳：吳地所產的粳米，質地柔軟，口感香甜。

翻譯

在村東頭買來了小牛犢，在屋子北面搭建起牛棚。喂牛要三更天就起身，夜裏睡覺都不敢熟睡安穩。

廣闊的池塘水白茫茫一片，細長嫩綠的稻秧茁壯生長。二月裏黃鸝歡快啼叫，三月間布穀鳥聲聲催促。

作爲農民只要努力耕作，貧瘠的鹽鹼地也能變成肥沃的良田。腰佩鐮刀去收割那如黃雲般的成熟莊稼，踩踏舂米器具把稻穀舂成如白玉般的白米。

八月完成了租稅繳納，祭祀用的酒罈里美酒醇厚如粥。老人小孩相互攙扶，鄰里間你追我趕，一片歡樂祥和。

這樣能讓百世之後的人們，還能看到這淳樸美好的風俗景象。你看那富貴人家享用着烹煮萬隻羊的奢華美食，卻比不上農家小甑裏蒸煮出的吳地粳米散發的香氣啊。

賞析

這首詩描繪了一幅生動的農家生活畫卷。詩的前半部分描述了農家從買牛犢、建牛屋、精心餵養牛，到辛勤耕耘，歷經播種、收穫的勞作過程，如「飯牛三更起，夜寐不敢熟」「腰鐮卷黃雲，踏碓舂白玉」等語句，具體刻畫了農民不辭辛勞、腳踏實地的勞作情景，體現了農家生活的艱辛與充實。

詩中也描繪了鄉村的自然景色和農忙時節的生機，「茫茫陂水白，纖纖稻秧綠。二月鳴搏黍，三月號布穀」，用簡潔的語句勾勒出田園風光以及隨着時令變化，大自然中動物與農事相關的各種景象，充滿了田園生活的氣息。

後半部分則寫了農家完成租稅後的歡樂場景，「社甕醲如粥」「老稚相扶攜，閭里迭追逐」，描繪出鄰里和睦、老小皆歡的輕鬆愉悅氛圍，進而憧憬這種淳樸的民風能夠延續百世。

最後通過「君不見朱門玉食烹萬羊，不如農家小甑吳粳香」，用對比手法，將富貴人家奢華卻空虛的生活與農家雖質樸但充滿煙火氣和幸福感的生活進行對比，表達出詩人對農家生活的讚美和對淳樸民風的嚮往之情 。整首詩語言平實，情感真摯，從細微之處反映出農家生活的全貌與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