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
楓樹林紅透了,晚煙青青,天天面對安居水鄉汀洲的鷗鳥,到處充滿流亡飄泊的愁情。我天性愛竹,二十年來無家無地種竹,還借竹爲名。
春風還未吹盡,秋風已到,年紀大了,一切塵緣我都看輕。我只把平生的經歷閒吟閒水,譜成船伕、漁人的歌聲。
注釋
少年遊:詞牌名,又名《玉蠟梅枝》、《小闌干》等,雙調五十字,前片三平韻,後片兩平韻。
鷗汀:鷗鷺棲息的沙洲。汀,水中或水邊的小塊平地。
猶借竹爲名:蔣捷號竹山,係取於家鄉竹山之名。無家種竹云云,言其歸家不得、身無安居處。
棹(zhào)歌:漁歌,船伕之歌。棹,搖船的用具,代指船。
賞析
蔣竹山的這首詞是和其《虞美人·聽雨》一樣,是其對己身世和生平的自敍性文字。這首詞在表達了更爲婉約些。它用一種閑適、淡漠的表面,以瀟灑而輕逸的筆調寫出內心的隱痛竹山世屬宜興望族。
全詞以寫景起調。「楓林紅透晚煙靑」,楓葉深紅,是經霜長久,「透」了即要落地。「煙靑」在「晚」:這恰如一箇飽經折磨身乏神疲,凄惻遲暮的老人。接著抒發愁思:「客思滿鷗汀」,「客思」是客居江湖的亡國飄泊之愁:「鷗汀」,表示水鄉,愁對閑暇栖息的鷗鳥和平靜空闊的沙汀,一「思」便即景見情。
「二十年來,無家種竹,猶借竹爲名。」「二十年」,應是亡國後的二十多年。他想「種竹」,因爲竹節是被當作保持高節與虛心的象徵的。種竹,實爲寄託亡國遺民的心事。「種竹」而「無家」,是因國破家亡。如果還不想改變自己的好尙,而衹能「借竹爲名」。在詞人故鄉宜興有竹山,在縣東北六十里的太湖之濱,作者曾隱居於此,故號竹山。
轉筆寫時間之易逝。「春風未了秋風到」,季節迅速地變換,其餘是一片空虛。「老去萬緣輕」,意同《虞美人·聽雨》的「悲歡離合總無情」,詞人表示這種淡漠、麻木的感情,是包含了失去少年歡樂和豪情壯志的悲哀。實際上他是用冷漠、麻木來表示對黑暗現實的蔑視的。
「衹把平生,閑吟閑詠,譜作棹歌聲。」以頽唐、閑散、放浪的形態自污,以山水、漁樵爲知音,作逍遙遊,「閑吟閑詠」,讓舟子、漁人,去作「棹歌」歌唱了。「閑淡」是被迫養成的:「無悶」、「無愁」恰是愁悶大到無可收拾的地步。
竹山世屬宜興望族,加上少年即中科第,使他從骨子養成一種名士風流的氣槪。但朝代的更換,使這一切都發生了變化。詞衹好在吟花賞月表示出對往昔盛事的眷念之情。
蔣捷
宋末元初陽羨(今江蘇宜興)人,字勝欲,號竹山。先世爲宜興鉅族。宋度宗咸淳十年(西元一二七四年)進士。宋亡,深懷亡國之痛,遁跡不仕。家居竹山,人稱「竹山先生」、「櫻桃進士」。元成宗大德間,憲使臧夢解、陸義齋交章薦其才,卒不就,氣節爲時人所重。平生著述以義理、小學爲主,尤工詞,與周草窗、王碧山、張玉田並稱「宋末四大家」。其詞多抒故國之思、山河之慟,詞風兼融豪放婉約,以悲凉清俊、蕭寥疏爽爲主,旣無辛派後勁粗放直率之病,亦無姜派末流刻削隱晦之失。詞調時有清新輕快之作,不似時人碧山、玉田詞一味低沉陰暗,尤以造語奇巧之作,於宋季詞壇獨標一格,卓然成家,下啓淸初陽羡詞派。淸劉融齋謂:「竹山詞未極流動自然,然洗練縝密,語多創獲。其志視梅溪較貞,視夢窗較清。劉文房爲『五言長城』 ,竹山其亦『長短句之長城』 歟!」有《竹山詞》(存詞九十餘首)、《小學詳斷》等著作傳世,其中《竹山詞》一巻,收入毛汲古《宋六十名家詞》本、《彊邨叢書》本, 又《竹山詞》二卷,收入渉園影宋元明詞續刊本。淸 嘉慶《增修宜興縣舊志·巻八》有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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