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向若耶溪上,倩美人西去,麋鹿姑蘇。
秦望山頭,看亂雲急雨,倒立江湖。不知雲者爲雨,雨者云乎。長空萬里,被西風、變滅須臾。回首聽,月明天籟,人間萬竅號呼。
誰向若耶溪上,倩美人西去,麋鹿姑蘇?至今故國人望,一舸歸歟。歳雲暮矣,問何不、鼓瑟吹竽。君不見,王亭謝館,冷煙寒樹啼烏。
拼音
譯文
看秦望山上亂雲飛渡,暴雨傾注,猶如江湖倒瀉下來。不知道是雲化爲雨,還是雨化爲雲?萬里長空,西風勁吹,烏雲瞬間變幻消失。回首傾聽明月星夜天籟長鳴,人間萬千洞穴的呼號似山崩雷震!
是誰將若耶溪畔的美女西施獻給吳王,導致吳國滅亡,只剩下麋鹿出沒在姑蘇臺?至今越國人仍盼望西施坐船歸來。一年已到年底了,何不演奏樂器以示歡樂?難道君看不見古代王、謝望族的亭臺樓閣,而今只剩凋殘的樹木,寒煙清冷,孤寂的烏鴉仍在呼喚着離魂!
注釋
漢宮春:詞牌名。漢宮,漢朝宮殿,亦借指古代封建王朝的宮殿。元盛如梓《庶齋老學叢談》云:「武昌瀕江有呂公磯,上有黃鶴樓。一日有題《漢宮春》於其上云……不知爲何人作,或言洞賓語也。後三十年己未,元兵渡江。」東晉無名氏據舊籍撰有《漢宮春色》,寫西漢惠帝皇后張嫣遺事,以張皇后爲漢宮第一美人,然其遭遇極爲不幸。調名或本此。北宋新聲,張子野《蠟梅》詞爲創調之作。宋人用此調者較多。稼軒詞題爲《立春》,乃宋詞名篇,亦爲宋人通用之正體。辛詞另有《會稽蓬萊閣懷古》是以文爲詞之典範,詞情悲凉而豪放,詞中多用文言虛詞與文言句法,但全詞意脈貫注,極爲生動。無名氏一首抒寫宮怨,最切合此調之聲情,詞云:「玉減香消,被嬋娟誤我,臨鏡妝慵。無聊強開強解,蹙破眉峰。憑髙望遠,但斷腸、殘月初鐘。須信道、承恩在貌,如何教妾爲容。風暖烏聲和碎,更日髙院靜,花影重重。愁來待只滯酒,酒困愁濃。長門怨感,恨無金、買賦臨邛。翻動念、年年女伴,越溪共采芙蓉。」陸放翁《初自南鄭來成都作》詞乃感慨時事與言志之作。此調音節較響亮,而調勢於奔放中歸於收斂,多爲豪放詞人所用以言志抒情,但亦可表達婉約與含蓄之情。南宋詞人用者較衆。此調有兩體。一爲平韻體,始見《梅苑·巻一》載宋張子野詞。《詞譜·巻二十四》:「皆以前後段起句用韻、不用韻辨體。」一爲仄韻體,見宋康伯可《順菴樂府》。宋有無名氏詞名《漢宮春慢》,見《髙麗史·樂志二》。《夢窗詞集》入「夾鐘商」。各家句豆多有出入,茲以《稼軒長短句》爲準。九十六字,前後闋各四平韻。
「會稽蓬萊閣觀雨」:廣信書院本《漢宮春·亭上秋風》闋原題作「會稽秋風亭觀雨」,而並無觀雨之意境,此闋原題作「會稽蓬萊閣懷古」,卻有「亂雲急雨」句,寫雨天景色。因逕將兩詞題中之「觀雨」與「懷古」二語詞互換。又,《陽春白雪》引此詞作「秋風亭」。
會稽蓬萊閣:地名,在今浙江紹興。南宋·張淸源《會稽續志·巻一·蓬萊閣》:「蓬萊閣在設㕔後臥龍山之下,章楶作《蓬萊閣詩》序云不知誰氏創始。按閣呉越錢鏐所建,楶偶不知爾。淳熈元年其八世孫端禮重修,乃特掲於梁間云:『定亂安國功臣、鎭東鎭海兩軍節度使、檢校太師、侍中兼中書令,食邑一萬戸、實封六百戸、越王鏐建』。其名以蓬萊者,舊志云:『蓬萊山正偶會稽。』(舊志今巳不傳,沈少卿紳《和孔司封登蓬萊閣詩》云:『三山對峙海中央』自注於下云:『舊志:蓬萊山正偶㑹稽』)元微之詩云:『謫居猶得住蓬萊。』錢公輔詩云:『後人慷慨慕前修,髙閣雄名由此起。』故云。自元祐戊辰章楶修之。又八十七年,錢端禮再修之。又四十八年,汪網復修,網自記歳月於柱云:『蓬萊閣,登臨之勝甲於天下。自昔以來不知其凡幾壞幾修矣,邇年其壞尤甚,而修之於嘉定十五年,嵗次壬午十一月巳巳朔十五日已未者,郡守新安汪綱仲舉也。』」
秦望山:南宋·王儀父《輿地紀勝·巻十·紹興府古跡》:「秦望山在會稽東南四十里。《輿地紀》云:『在城南,爲衆峯之傑。』《史記》云:『秦始皇登之以望東海。』《十道志》云:『秦始皇登秦望山,使李斯刻石。其碑尚存。』」
「看亂雲急雨,倒立江湖」句:唐·杜少陵《太淸宮賦》:「九天之雲下垂,四海之水皆立。」宋·蘇東坡《有美堂暴雨》詩:「天外黑風吹海立,浙東飛雨過江來。」
「不知雲者爲雨,雨者云乎」句:《莊子·巻十四·〈外篇·天運〉》:「雲者爲雨乎?雨者爲雲乎?」
「長空萬里,被西風、變滅須臾」句:《維摩詰所説經·巻上·方便品第二》:「是身如影,從業縁現。是身如響,屬諸因縁。是身如浮雲,須臾變滅。」宋·蘇東坡《念奴嬌·中秋》詩:「憑髙眺遠,見長空萬里,雲無留跡。」長空,《陽春白雪》引此詞作「長安」。
「回首聽,月明天籟,人間萬竅號呼」句:《莊子·巻一·〈内篇·齊物論〉》:「汝聞人籟而未聞地籟,汝聞地籟而未聞天籟夫!……夫大塊噫氣,其名為風。是唯无作,作則萬竅怒呺。而獨不聞之翏翏乎?」
「誰向若耶溪上,倩美人西去,麋鹿姑蘇」句:《會稽志》:「若耶溪在會稽縣南二十五里,北流與鏡湖合。」按:若耶溪爲西子浣紗之所。《呉越春秋》謂越王句踐進西施於呉王闔廬。呉王得之,爲築姑蘇臺,遊宴其上。又,相傳句踐滅呉,范蠡取西施汎舟五湖而去。《史記·巻一百十八·淮南王安傳》:「(伍)被悵然曰:『上寬赦大王,王復安得此亡國之語乎!臣聞子胥諫呉王,呉王不用,乃曰「臣今見麋鹿游姑蘇之臺也」。今臣亦見宮中生荊棘,露霑衣也。』」誰向,《陽春白雪》引此詞作「誰問」。
「一舸歸歟」句:唐·杜樊川《杜秋娘》詩:「西子下姑蘇,一舸逐鴟夷。」
「歳雲暮矣,問何不、鼓瑟吹竽」句:《詩經·小雅·小明》:「歳聿云暮。」又《詩經·唐風·山有樞》:「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樂,且以永日。」唐·杜少陵《歳晏行》:「歳云暮矣多北風,瀟湘洞庭白雪中。」《戰國策·巻八·〈齊策一·蘇秦爲趙合從説齊宣王〉》:「蘇秦爲趙合從,説齊宣王曰:『……臨淄甚富而實,其民無不吹竽、鼓瑟、擊筑、彈琴、鬥雞、走犬、六博、蹹踘者。』」
王亭謝館:王、謝爲東晉大族,子弟衆多,多居會稽。王右軍曾宴集會稽山陰之蘭亭,謝太傅曾隱居會稽之東山。又,《宋書·巻六十七·謝靈運傳》:「靈運父祖竝葬始寧縣,並有故宅及墅,遂移籍會稽,脩營別業,傍山帶江,盡幽居之美。與隱士王弘之、孔淳之等縱放為娛,有終焉之志。毎有一詩至都邑,貴賤莫不競寫,宿昔之間,士庶皆徧,遠近欽慕,名動京師。作《山居賦》並自注,以言其事。」「謝館」或指此。
序
《漢宮春·會稽蓬萊閣懷古》是宋代辛稼軒所作的一首詞。該詞上闋重在寫景,通過對狂風暴雨之後晴空萬里美麗迷人景象的描寫,寓含著經過風雨的洗禮後,將會有更美景色呈現在人間這樣一箇哲理。下闋引用吳越爭霸的故事,抒發了對歷史興衰無常的感慨,暗示當局應該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不要耽於安樂。衹有像句踐那樣臥薪嘗膽,奮發圖強,纔能一雪國恥,完成祖國統一大業。這首詞表達了作者對抗金前途充滿希望的思想感情,詞作不是爲寫景而寫景,而是景中有情,寓情於景,情景交融,意境蒼茫壯闊,情寓景中,寄慨遙深。
上闋重在寫景,通過寫景來抒情説理,寓理於景,寓情於景。景、情、理渾融一體。「秦望山頭,看亂雲急雨,倒立江湖。不知雲者爲雨,雨者雲乎?」開篇直截了當,寫登高望遠所見。「秦望山」,因秦始皇南巡時曾登此山觀大海,祭大禹,故名。「亂雲急雨,倒立江湖。不知雲者爲雨,雨者雲乎?」烏雲翻滾,暴雨如注,給人翻江倒海一樣的感覺。一時烟雨茫茫一片,分不清哪箇是雲,哪箇是雨。「亂」「急」「倒立」「不知」等詞語寫出了狂風暴雨的駭人氣勢和壯觀景象。「不知雲者爲雨,雨者雲乎」,語出《莊子·天運》:「雲者爲雨乎?雨者爲雲乎?」莊子的意思是雲興雨至乃自然之理,沒有什麽意志和力量的驅使。作者引用此語除了突出狂風暴雨的凶猛氣勢外,也有狂風暴雨是自然現象這箇意思。但是,老子説過「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這不,剛纔還是狂風暴雨,現在天氣就變成了「長空萬里,被西風變滅須臾。」這句承上,仍是作者所看到的景象,表意急轉,作者的情緒也急轉直下。刹那間西風便把雲雨吹散,露出了萬里晴空。「回首聽月明天籟,人間萬竅號呼。「天籟」,自然界的音響,這裏指風。在明亮的月光下,回頭聽見,西風在天空中呼嘯而過,大地上無數的洞穴發出了尖厲的聲音。這句從視覺寫到聽覺,表現了自然現象的復雜多變。縱觀上闋,好像作者衹是爲了表現狂風暴雨這種自然現象,但聯繫當時的社會形勢來看,不難發現作者有更深的用意在。作者藉暴風驟雨到雲散雨收,月明風起這種自然現象的變化,暗示著抗金之路雖然看似曲折,但前途一片光明,廣大民眾的抗敵呼聲如同夜空刮過的西風,將會變成巨大的積極力量影響著時局朝著樂觀方向發展。下闋引用典故,以古喩今,影射現實,告誡當局不要重蹈覆轍,應奮發有爲。「誰向若耶溪上,倩美人西去,麇鹿姑蘇?至今故國人望,一舸歸歟。」這裏用的是春秋時吳越爭霸的故事。作者在這裏用這箇故事,強調的是吳國國王因爲不圖長遠之計,耽於安樂而亡國。意在告誡當朝統治者應該引以爲戒,不要重蹈吳國的覆轍,應該奮發作爲,一雪國恥。値得注意的是,作者登高懷古,佔據他心靈的不是秦皇、大禹,也不是越王句踐,而竟是范蠡。這是因爲范蠡忠貞不二,具有文韜武略,曾提出許多報讎雪恥之策,同作者的思想感情息息相通。辛稼軒和範蠡,條件相當,但境遇懸殊,范蠡功成名就,而自己壯志難酬,兩相比較,作者不由傷感痛心,情緒低落,引出下句「歳雲暮矣,問何不鼓瑟吹竽?」作爲答句,引出最後一句「君不見、王亭謝館,冷煙寒樹啼烏!」難道你沒有看見,像王亭謝館那些當年的行樂之地,現在已是一片蕭條冷落,煙霧籠罩著秋天的樹木,烏鴉在悲凉地叫著!作者的無奈傷感之情溢於言表。
這是一首登臨覽景而詠史懷古之詞。上闋寫登蓬萊閣所見壯麗雨景,極具變化倏忽之致。下闋懷想西施舊事,對此作者流露出同情敬仰之意。「歳雲暮矣」以下,表達作者對世事滄桑所采取的及時行樂的思想。全詞情調統一於自然與人事的變幻,使人産生無常之感。特別多引用莊子玄妙之句,使這一特點顯得更爲突出。
賞析
這首詞的題目,原作「會稽蓬萊閣懷古」。同調另有「亭上秋風」一首,題作「會稽秋風亭觀雨」。唐季特璋《詞學論叢·讀詞續記》謂,「秋風亭觀雨」詞中無雨中景象,而「蓬萊閣懷古」一首上闋正寫雨中景象,詞題「觀雨」與「懷古」前後顛倒,當係錯簡。今據以訂正詞題。宋寧宗嘉泰三年(西元一二〇三年),辛稼軒被重新起用,任命爲知紹興府兼浙東安撫使。據《寶慶會稽續志》,爲六月十一日到任,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即奉召赴臨安,次年春改知鎮江府,故知登蓬萊閣之舉,必在嘉泰三年的下半年,另據詞中「西風」、「冷烟寒樹」等語,可斷定是作於晚秋。
清人沈祥龍《論詞隨筆》云:「詞貴意藏於內,而迷離其言以出之。」爲此,詞家多刻意求其含蓄,而以詞意太淺太露爲大忌。這首詞以自然喩人世,以歷史比現實,託物言志,寄慨遙深。
詞的上闋,看似純係寫景,實則藉景抒情。它不是單純地爲寫景而寫景,而是景中有情,寓情於景,情景交融。詞人所登的蓬萊閣在浙江紹興(即會稽),秦望山,一名會稽山,在會稽東南四十里處。他爲何望此山?因爲這裏曾是秦始皇南巡時望大海、祭大禹之處。登此閣望此山,不禁會想起統一六國的秦始皇和爲民除害的大禹。這闋詞先以「看」領起,盡寫望山頭雲雨蒼茫的景象和乍雨還晴的自然變化。以「倒立江湖」喩暴風驟雨之貌,生動形象,大槪是從蘇軾《有美堂暴雨》詩「天外黑風吹海立」演化而來。「不知雲者爲雨,雨者雲乎」,語出於《莊子·天運》:「雲者爲雨乎?雨者爲雲乎?」「爲」字讀去聲。雲層是爲了降雨嗎?降雨是爲了雲層嗎?莊子設此一問,下文自作回答,説這是自然之理,雲、雨兩者,誰也不爲了誰,各自這樣運動著罷了,也沒有別的意志力量施加影響要這樣做。作者説「不知」,也的确是不知,不必多追究。「長空萬里,被西風、變滅須臾。」天色急轉,詞筆也急轉,這是説雲。蘇東坡《念奴嬌·中秋》詞:「憑高眺遠,見長空萬里,雲無留迹。」《維摩詰所説經》:「是身如浮雲,須臾變滅。」雲散了,雨當然也就收了。「回首聽,月明天籟,人間萬竅號呼。」這裏又用《莊子》語。《齊物論》:「夫大塊噫氣,其名爲風。是唯無作,作則萬竅怒呺。」這就是「天籟」,自然界的音響。從暴風驟雨到雲散雨收,月明風起,詞人在大自然急劇的變化中似乎悟出一箇哲理:事物都處在不斷變化中,陰晦可以轉爲晴明,晴明又含著風起雲涌的因素;失敗可以轉爲勝利,勝利了又會起風波。上闋對自然景象的描寫,爲下闋追懷以弱勝強、轉敗爲勝、又功成身退的範蠡作了有力的烘託、鋪墊。語言運用上,眾采博興,爲己所用,這是辛詞的長技。
下闋懷古抒情,説古以道今,影射現實,藉古人之酒杯澆自己胸中之塊壘。作者首先以詰問的語氣講述了一段富有傳奇色彩的歷史故事:當年是誰到若耶溪上請西施西去吳國以此導致吳國滅亡呢?越地的人們至今還盼望著他能乘船歸來呢!這當然是説范蠡,可是作者幷不直説,而是引而不發,説「誰倩」。這樣寫更含蓄而且具有啓發性。據史書記載,春秋末年越王句踐曾被吳國打敗,蒙受奇恥大辱。謀臣范蠡苦身戮力,協助句踐進行了「十年生聚,十年教訓」,幷將西施進獻吳王,行美人計。吳王果貪於女色,荒廢朝政。吳國謀臣伍子胥曾勸諫説:「臣今見麋鹿遊姑蘇之臺。」後來越國終於滅了吳國,報了會稽之讎。
越國勝利後,范蠡認爲「句踐爲人,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樂」,於是泛舟五湖而去。引人深思的是,詞人面對秦望山、大禹陵和會稽古城懷念古人,佔據他心靈的不是秦皇、大禹,也不是越王句踐,而竟是范蠡。這是因爲范蠡忠一不二,精忠報國,具有文韜武略,曾提出許多報讎雪恥之策,同詞人的思想感情息息相通。李秀巖《建炎以來朝野雜記乙集·卷十八》記載:辛稼軒至臨安見宋寧宗,「言金國必亂必亡,願付之元老大臣,務爲倉猝可以應變之計,(韓)侂胄大喜。」《慶元黨禁》亦言「嘉泰四年春正月,辛稼軒入見,陳用兵之利,乞付之元老大臣」,另據程珌《丙子輪對札記》記辛稼軒這幾年來屢次派遣諜報人員到金境偵察金兵虛實幷欲在沿邊界地區招募軍士,可見作者這時正躍躍欲試,摩拳擦掌,力圖恢復中原以雪靖康之恥,范蠡正是他仰慕和效法的榜樣。表面看來,「故國人望」的是范蠡,其實,何嘗不可以説也指他辛稼軒。在他晚年,經常懷念「壯歳旌旗擁萬夫」的戰鬬生涯,北方抗金義軍也時時盼望他的歸來。謝疊山在《祭辛稼軒先生墓記》中記載:「公沒,西北忠義始絶望。」這一部分用典,不是僅僅説出某事,而是鋪衍爲數句,敍述出主要的情節,以表達思想感情,這是其用典的一箇顯著特點。
「歳雲暮矣,問何不鼓瑟吹竽?」在詞的收尾部分,作者首先以設問的語氣提出問題:一年將盡了,爲什麽不鼓瑟吹竽歡樂一番呢?《詩經》的《小雅·鹿鳴》:「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又《唐風·山有樞》:「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樂,且以永日。」

辛棄疾
南宋著名豪放派詞人、將領,濟南府歴城縣(今山東省濟南市歴城區遙墻鎮四鳳閘村)人,原字坦夫,改字幼安,別號稼軒。宋高宗紹興十年(1140年),生於金山東東路(原北宋京東東路)濟南府歴城縣,時中原已陷於金。紹興三十一年(1161年),海陵王南侵,稼軒趁機聚衆二千,投忠義軍隸耿京部。紹興三十二年(1162年)奉京命奏事建康,高宗勞師建康,授天平軍節度掌書記,並以節度使印告召京。時京部將張安國殺京降金,稼軒還至海州,約忠義軍五十騎,徑趨金營,縛張安國以歸,獻俘行在,改差簽判江陰軍,時年二十一歲。宋孝宗乾道四年(1168年)通判建康府。乾道時,累知滁州,寬徵賦、招流散,教民兵、議屯田。歴提點江西刑獄,京西轉運判官,知江陵府兼湖北安撫,知隆興府兼江西安撫使,淳熙中,知潭州兼湖南安撫使,創建「飛虎軍」,雄鎮一方。後再知隆興府,任上因擅撥糧舟救荒,爲言者論罷。宋光宗紹熙二年(1191年),起提點福建刑獄,遷知福州兼福建安撫使,未幾又爲諫官誣劾落職,居鉛山。宋寧宗嘉泰三年(1203年),起知紹興府兼浙東安撫使。嘉泰四年(1204年),遷知鎮江府,旋坐謬舉落職。開禧三年(1207年)召赴行在奏事,進樞密都承旨,未受命而病卒,年六十八。後贈少師,諡「忠敏」。稼軒擅長短句,以豪放爲主,有「詞中之龍」之稱,與東坡並稱「蘇辛」,又與易安並稱「濟南二安」。平生力主抗金,「以恢復爲志,以功業自許」,嘗上《美芹十論》與《九議》,條陳戰守之策,然命運多舛,屢與當政之主和派政見不合,備受排擠,壯志難酬。故滿腔激情多寓於詞。詞風多樣,題材廣闊,悲鬱沉雄又不乏細膩柔媚之處,更善化前人典故入詞。現存詞六百餘首,有詞集《稼軒長短句》傳世。詩集《稼軒集》已佚。清嘉慶間辛敬甫輯有《稼軒集鈔存》,近人鄧恭三增輯爲《辛稼軒詩文鈔存》。生平見《宋史·卷四百〇一·辛棄疾傳》,近人陳思有《辛稼軒年譜》及鄧恭三《辛稼軒年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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