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與愁煙,滿江天。

誰作桓伊《三弄》,驚破緑窗幽夢。新月與愁煙,滿江天。 欲去又還不去,明日落花飛絮。飛絮送行舟,水東流。
拼音

譯文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不知是誰吹起了悠揚的笛曲,將人從好夢中驚醒。推開窗戸,衹見江天茫茫,天上掛着一彎孤單的明月。 明日分別時,送別的人當站立江邊,久久不願回去。多情的柳絮,像是明白他的心意,追逐行舟,代人送行。而滔滔江水,依舊東流入海。

注釋

昭君怨:本琴曲名。《琴曲譜録》:「中古琴弄名有《昭君怨》,明妃晉人避司馬昭諱,改昭君稱明妃製。」又《琴操》:「齊國王穰(Ráng),以其女昭君,獻之元帝,帝不之幸。後欲以一女賜單于,昭君請行。及至,單于大悅。昭君恨帝始不見遇,乃作怨思之歌。」故李義山詩有「七彈《明君怨》,一去怨不回」之句。至隋唐由樂府而入長短句,浸成詞曲名。淸毛稚黃《詞學全書》云:「漢王昭君作怨詩,入琴操,樂府吟嘆曲,有《王明君》,蓋石崇擬作,以教緑珠;隋唐相沿有此曲。」詞調多取名於琴曲;觀此,可知本調調名之由來已。又本調亦名《一痕沙》,朱希眞詞詠洛妃,名《洛妃怨》。侯寘(Zhì)詞名《宴西園》。全調四十字,四換韻,兩仄兩平遞轉,前後闋同。首、次、三句,正與《如夢令》句法同;惟《如夢令》第三句不用韻,此則換平韻。第四句三字,卽叶平韻,句法爲仄平平,不可移易。 「金山送柳子玉」:呉訥鈔本、《二妙集》本、毛本題作「送別」。 金山:《詩集》施注:「南唐僧應之《頭陀巖記》:『金山昔名浮玉,因裴頭陀江際獲金,貞元二十一年,節帥李錡奏易名金山。』」 柳子玉:淸·朱彊邨注引查注《詩集》:「柳子玉名瑾,呉人,與王介甫同年。王文誥曰:『瑾,丹徒人。其子仲遠,中都公壻,公之妹壻也。公赴常潤賑饑,瑾往監靈仙觀,因附載以行。』」 桓伊《三弄》:《世説新語·任誕》:「王子猷出都,尙在渚下。舊聞桓子野善吹笛,而不相識。遇桓於岸上過,王在船中,客有識之者云:『是桓子野。』王便令人與相聞云:『聞君善吹笛,試爲我一奏。』桓時已貴顯,素聞王名,卽便回下車,踞胡床,爲作三調。弄畢,便上車去。客主不交一言。」《晉書·巻八十一·〈桓宣傳·(族子)桓伊傳〉》:「(桓)伊字叔夏,……性謙素,……善音樂,盡一時之妙,爲江左第一。……有蔡邕柯亭笛,常自吹之。王徽之赴召京師,泊舟青溪側。素不與徽之相識。伊於岸上過,船中客稱伊小字曰:『此桓野王也。』徽之便令人謂伊曰:『聞君善吹笛,試爲我一奏。』伊是時已貴顯,素聞徽之名,便下車,踞胡床,爲作三調,弄畢,便上車去,客主不交一言。」 欲去又:元延祐本作「人欲去」,原校:「一作『欲去又』」,今從傅《注》本,毛本同。 「新月与愁煙,滿江天」句:客將遠行,故如此説。唐·張懿孫 《楓橋夜泊》詩:「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這首詞作於熙寧七年(西元一〇七四年)二月,爲送別柳子玉(名瑾)而作。子玉是潤州丹徒(今江蘇鎮江)人,其子仲遠爲蘇軾親堂妹婿,兩人是誼兼戚友的。熙寧六年(公元一〇七三年)十一月,蘇軾時任杭州通判,赴常州、潤州一帶賑饑,恰好柳子玉赴舒州(今安徽安慶)之靈仙觀,二人便結伴而行。次年二月,蘇軾在金山(潤州西北長江中)送別柳子玉,遂作此詞以贈。 上阕寫送別情景,以景色作爲笛聲的背景,情景交融地渲染出送別時的感傷氛圍;下阕運用疊句造境傳情,想象來日分別的情景,大大擴展了離情別緒的空間。全詞虛實結合,渲染出一種強烈的情感氛圍,使讀者受到極強的藝術感染。

賞析

詞的上闋前二句「誰作桓伊三弄,驚破綠窗幽夢」,寫離別前的晚上,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不知是誰吹起了優美的笛曲,將人從夢中驚醒。從「驚破」一詞來看,對夢被驚醒似有怨恨之意。夜聽名曲,本是賞心樂事,卻引起了怨恨;而一旦夢醒,離愁就隨之襲來,可見是箇好夢。後二句「新月與愁煙,滿江天」描述了這樣的情景:推開窗戸,不知是要追尋那悠揚的笛聲,還是要尋回夢中的歡愉,衹見江天茫茫,空蕩蕩的天上,挂著一彎孤單的新月,凄冷地望著人間。江天之際,迷迷蒙蒙、混混沌沌,那是被愁悶化作的煙霧塞滿了。 下闋遙想「明日」分別的情景。「欲去又還不去」,道了千萬聲珍重,但遲遲沒有成行。二月春深,將是「落花飛絮」的詞的時節,景象凄迷,那時別情更使人黯然。「飛絮送行舟,水東流。」設想離別的人終於走了,船兒離開江岸漸漸西去。送別的人站立江邊,引頸遠望,不願離開,衹有那多情的柳絮,像是明白人的心願,追逐著行舟,代替人送行。而滔滔江水,全不理解人的心情,依舊東流入海。以「流水無情」反襯人之有情,有借「飛絮送行舟」表達人的深厚情意,結束全詞,分外含蓄雋永。詞所謂明日送行舟,未必即謂作此詞的第二日開船,須作稍微寛泛的理解。詩集送柳子玉詩稱「先生官罷乘風去」之後,復數有遊宴之事,子玉始成行,可參。 通觀全詞,沒有寫一句惜別的話,沒有強烈激切的抒情。將情感融入景物,此詞上闋寫送別情景,以景色作爲笛聲的背景,情景交融地渲染出送別時的感傷氛圍。下闋運用疊句造境傳情,想象次日分別的情景,大大擴展了離情別緒的空間。如此虛實結合,渲染出一種強烈的情感氛圍,使讀者受到極強的藝術感染這是本詞的藝術魅力所在。在眾多的景物之中,又挑出一二件,直接賦予它們生命,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使所有的自然物都生氣勃勃,整箇藝術畫面都活躍起來,這是本詞的藝術特色。上闋用「愁」寫煙,使新月也帶上了強烈的感情色彩;下闋用「送」狀柳絮,使之與東去的流水對比而生情。而「愁煙」和「飛絮」在形態上又有共同之處,它們都是飄忽不定、迷迷蒙蒙的自然物;它們輕虛空靈,似乎毫無重量,不可捕捉,但又能無限擴散,彌漫整箇宇宙,用它們象征人世的漂泊不定,傳達出迷蒙悵惘、拂之不去的眷戀之情,那是再妙不過的了。但作者似乎是隨手占來,毫不費力,衹道眼前所見,顯得極其自然。這正是詞人的高超之處。
(以下内容由 AI 生成,仅供参考。)

註釋

  • 桓伊三弄:桓伊,東晉將領、名士、音樂家。三弄,指《梅花三弄》,表現梅花潔白芳香、凌霜傲雪的高尚品性。桓伊曾撫笛吹奏此曲。(「桓」讀音:huán)
  • 綠窗:綠色的紗窗。這裏代指女子的居室。

翻譯

是誰在吹奏那《梅花三弄》?驚醒了佳人綠色紗窗內的幽夢。此時新月迷濛,愁煙瀰漫,滿江天都是這樣的景象。 想要離去卻又不忍離去,明天恐怕已是落花飛絮的時節。那飛揚的柳絮像是在爲行舟送行,江水悠悠向東流去。

賞析

這首詞上闋通過描寫桓伊的笛聲驚破幽夢,以及新月、愁煙瀰漫滿江天的景象,營造出一種迷離憂傷的氛圍。下闋則着重表達了欲行又止的糾結心情,以及借落花飛絮、流水送行舟的情景,烘托出離別的愁緒。整首詞情景交融,將離別的情感與自然景色相結合,含蓄而深沉地表達了詞人對友人的不捨之情。

蘇軾

蘇軾

北宋文學家、書畫家,唐宋八大家之一,眉州眉山(今屬四川)人,字子瞻,一字和仲,號東坡居士。蘇老泉長子,蘇潁濱兄。與父、弟合稱「三蘇」,故又稱「大蘇」。宋仁宗嘉祐二年(1057年)進士。嘉祐六年(1061年),再中制科,授簽書鳳翔府節度判官廳事。宋英宗治平二年(1065年),召除判登聞鼓院,尋試館職,除直史館。治平三年,父卒,護喪歸蜀。宋神宗熙寧二年(1069年),服除,除判官告院兼判尚書祠部,權開封府推官。熙寧四年(1070年),上書論王介甫新法之不便,出為杭州通判。徙知密、徐二州。元豐二年(1079年),移知湖州,因詩托諷,逮赴台獄,史稱「烏台詩案」。獄罷,貶黃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元豐四年(1081年),移汝州團練副使。元豐八年(1085年)春,得請常州居住,十月起知登州。尋召除起居捨人。宋哲宗元祐元年(1086年)遷中書舍人,改翰林學士兼侍讀。元祐四年(1089年),以龍圖閣學士知杭州。會大旱,飢疾並作,東坡請免上供米,又減價糶常平米,存活甚眾。杭近海,民患地泉咸苦,東坡倡浚河通漕,又沿西湖東西三十里修長堤,民德之。元祐六年(1091年),除翰林學士承旨,尋因讒出知潁州,徙揚州。後以端明殿學士、翰林侍讀學士出知定州。紹聖元年(1094年),貶惠州。紹聖四年(1097年),再貶儋州。累貶瓊州別駕,居昌化。宋徽宗即位,元符三年(1100年)赦還,提舉玉局觀,復朝奉郎。建中靖國元年(1101年),卒於常州,年六十四(按:東坡生於宋仁宗景祐三年十二月十九日,時已入1037年)。宋孝宗時謚文忠。東坡於文學藝術堪稱全才。其文汪洋恣肆,清新暢達,與歐陽文忠並稱「歐蘇」,為唐宋八大家之一;為詩清新豪健,善用誇張比喻,獨具風格,與黃山谷並稱「蘇黃」;作詞開豪放一派,變詞體綺靡之風,下啓南宋,與辛稼軒並稱「蘇辛」;工書,擅行、楷,能自創新意,用筆豐腴跌宕,有天真爛漫之趣,與黃山谷、米元章、蔡君謨並稱宋四家;畫學文與可,喜作枯木怪石,論畫主張神似。有《東坡集》四十卷、《東坡後集》二十卷、《和陶詩》四卷、《東坡七集》、《東坡志林》、《東坡樂府》、《仇池筆記》《論語說》等。《全宋詩》東坡詩,卷一至卷四六,以清道光刊王文誥《蘇文忠公詩編注集成》為底本,卷四七、卷四八,以清乾隆刊馮踵息《蘇文忠詩合注》為底本。校以宋刊半葉十行本《東坡集》《東坡後集》(殘,簡稱集甲)、宋刊半葉十二行本《東坡集》《東坡後集》(殘,簡稱集乙,集甲、集乙合稱集本)、宋眉山刊《蘇文忠公文集》(殘,簡稱集丙)、宋黃州刊《東坡先生後集》(殘,簡稱集丁),宋刊《東坡先生和陶淵明詩》(簡稱集戊)、宋刊《集注東坡先生詩前集》(殘,簡稱集注)、宋嘉泰刊施德初、顧景繁《注東坡先生詩》(殘,簡稱施甲)、宋景定補刊施、顧《注東坡先生詩》(殘,簡稱施乙,施甲、施乙合稱施本)、宋黃善夫家塾刊《王狀元集百家注分類東坡先生詩》(簡稱類甲)、宋泉州刊《王狀元集百家注分類東坡先生詩》(殘,簡稱類乙)、元務本書堂刊《增刊校正王狀元集注分類東坡先生詩》(簡稱類丙,類甲、類乙、類丙,合稱類本)、明成化刊《東坡七集》(簡稱七集)、明萬曆刊《重編東坡先生外集》(簡稱外集)、清查初白《補注東坡編年詩》(簡稱查注)、清馮踵息《蘇文忠詩合注》(簡稱合注)。參校資料一為金石碑帖和著錄金石詩文的專著的有關部分;一為清人、近人的蘇詩校勘批語,其中有何義門焯所校清康熙刊《施注蘇詩》(簡稱何校),盧檠齋、紀曉嵐所校清乾隆刊查注(分別簡稱盧校、紀校),章茗簃所校繆藝術風覆明成化《東坡七集》(簡稱章校)。卷四八所收詩篇除《重編東坡先生外集》外,還分別採自《春渚紀聞》、《侯鯖錄》等書,亦據所採各書及有關資料進行校勘。新輯集外詩,編為第四九卷。生平見《宋史·卷三百三十八·蘇軾傳》。 ► 3426篇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