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指襄陽道，綠浦歸帆少。
妾家住橫塘，紅紗滿桂香。青雲教綰頭上髻，明月與作耳邊璫。
蓮風起，江畔春。大堤上，留北人。郎食鯉魚尾，妾食猩猩脣。
莫指襄陽道，綠浦歸帆少。今日菖蒲花，明朝楓樹老。
拼音
譯文
我的家住在橫塘大堤，紅紗衣衫散發桂花香，
青雲髮髻在頭上紮起，明月耳飾在兩邊掛上。
蓮風輕輕吹來，江畔一派春光。
我站在大堤之上，挽留一心北去的情郎。
郎君啊，你我同食鯉魚尾，同食猩猩脣。
不要思鄉遠想襄陽道，江面的歸帆很少很少。
今日恰似菖蒲開花，明朝楓樹易老紅顏易凋。
注釋
大堤：襄陽（今湖北襄樊）府城外的堤塘，東臨漢水。
妾：古時女子的謙稱。
橫塘：地名，靠近大堤。一説橫塘是指建業淮水（今南京秦淮河）南岸的一箇堤塘。
紅紗：紅紗衣。
綰（wǎn）：把頭髮盤繞起來打成結。
靑云：喩黑髮，髻如靑雲。
髻（jì）：髮髻。
明月：即「明月之珠」的省稱。
璫（dāng）：耳飾。穿耳施珠爲璫，即今之耳環。
蓮風：此指春風。
北人：意欲北歸之人，指詩中少女的情人。
鯉魚尾、猩猩唇：皆美味，喩指幸福歡樂的生活。《呂氏春秋》：「肉之美者，猩猩之唇。」
襄陽道：北歸水道必經之路。
綠浦，這裏指水上。浦，水邊或河流入海的地區。
菖蒲（chāng pú）：植物名。多年生水生草本，有香氣。葉狹長，似劍形。肉穗花序圓柱形，生在莖端，初夏開花，淡黃色。全草爲提取芳香油、澱粉和纖維的原料。根莖亦可入藥。民間在端午節常用來和艾葉紥束，挂在門前。
楓樹老：楓樹變老，形狀醜怪。這裏表示年老時期。
序
《大堤曲》是唐代詩人李長吉藉樂府古題而創作的一首詩。此詩寫大堤女兒深情地告訴情人不要遠行，歌頌甜蜜的愛情，形象生動地寫出了女主人公的綽約風姿與嫵媚情態，幷巧妙地將作者自己對靑春生活的熱愛和對人生的感嘆，以少女挽留情人的口吻道出，增強了藝術感染力。全詩情趣濃艷，音調鏗鏘，形象鮮明，是李長吉所寫戀情詩的名篇，充分體現了長吉詩的風格。
賞析
樂府《大堤曲》這一詩題多是描述水鄉船家女子愛情生活的。六朝人題作《大堤》或《大堤行》，唐人始用《大堤曲》這一詩題。
李賀的這首《大堤曲》寫的是一個住在橫塘的美麗女子與北來商客的一段愛情生活。開頭兩句交待了這個女子的居所。橫塘在當時是一箇商船往來聚集的繁華之地。古代也有人根據《大堤曲》這一詩題推測，此處所指當是大堤附近的另一橫塘（清代王琦《李長吉歌詩彙解》卷一）。其實這裏只是泛指橫塘、大堤這樣的水鄉，所以詩中大堤橫塘參差互用，也就是互指。「紅紗滿桂香」是説透過那緋紅的窗紗，沁出閨房的桂香。而後「靑雲」兩句通過寫這个女子靑雲般的髮髻和明月寶珠製作的耳璫，描述出其貌美動人。這是采用漢代樂府《陌上桑》的襯託手法。下面「蓮風起」四箇三字句，交待了這個女子與那個「北人」戀愛的經過。在那蓮葉隨風起舞的春季，由北方來經商的「北人」，因兩人相愛而停駐在這繁華的大堤，而留連在「紅紗滿桂香」的閨房。下面「郎食」兩句，以飲食之精美，極言兩情之綢繆，愛情生活之美好。因爲在古代，人們常以猩唇鯉尾作爲男女情愛的隱語。結尾「莫指」四句是女子勸對方珍惜眼前的歡聚，勿有遠行別離之念。「襄陽道」指其行程。菖蒲花開於春末，此處喩女子易逝的靑春年華，因古人認爲菖蒲難得見花。這四句是女主人公以綠浦中的行舟多一去不復返之事來勸情人莫生遠行的念頭。最後用花樹喩人易老，説明應珍惜歡聚的時日。
李賀這首詩全無其「風檣陣馬」的奇詭幻誕風格，而是力摹樂府古體。以一個篤情女子口吻寫出秦淮水邊商女眞摯而熱烈的愛情生活。也在一種淡淡的哀怨之情中，透出其離多合少之苦。在這方面是《古詩十九首》的遺風。而詩中喜用美言綺語，清麗動人，深得六朝樂府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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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 橫塘：地名，在今江蘇南京市西南。 這裏泛指女子居住之地。
- 桂香：桂樹的香氣。這裏是描寫女子居處環境的美好。
- **青雲：黑色的頭髮。
- 綰（wǎn）：盤繞打結。
- **明月：指明月珠，一種珍珠。 這裏喻指用作耳璫的珍珠。
- ****璫（dāng）**：古時女子的耳飾。
- 蓮風：帶有蓮花香氣的風 ，指春風。
- 北人：從北方來的男子，即與女子相愛的情人。
- 猩猩唇：和「鯉魚尾」一樣，是名貴的食物，象徵生活富足美好 。
- 襄陽道：通往襄陽的道路。在這裏泛指所愛的人遠行的道路。
- 綠浦：綠色的水濱，這裏指情人歸來所經由的水路。
- 菖蒲花：水生植物菖蒲的花。這裏用菖蒲花代指青春時光。
翻譯
我家住在橫塘一帶，閨房裏瀰漫着紅紗帳的芬芳。烏黑如雲的秀髮盤成精緻的髮髻，那光彩照人的明月珠就佩戴在耳邊做耳璫。 蓮塘上春風輕拂，江畔一片春日美景。在這大堤之上，我留住了北方來的心上人。情郎品嚐着鯉魚尾的美味，我享用着猩猩唇的佳餚。 別再指着通往襄陽的道路，那綠水之濱歸來的船帆實在稀少。今天還是嬌豔的菖蒲花，明天就像蒼老的楓樹，時光匆匆易逝。
賞析
這首詩以一位居住在橫塘的女子口吻來敘事言情。開頭通過環境描寫和對女子梳妝的刻畫，展現出女子生活環境的精緻與她自身的美麗。 「蓮風起，江畔春。大堤上，留北人」描繪出春日大堤浪漫的相遇場景，奠定了全詩愛情的基調。「郎食鯉魚尾，妾食猩猩唇」體現出男女二人生活的富足。然而後半部分筆鋒一轉，「莫指襄陽道，綠浦歸帆少」流露出女子對情郎遠去、歸期渺茫的擔憂。最後 「今日菖蒲花，明朝楓樹老」以生動的對比，感嘆時光飛逝，青春易老，抒發女子對與情郎相聚時光短暫，美好易逝的哀傷。整首詩意境優美，語句綺麗，塑造出一個情感豐富且細膩的女子形象，展現了愛情中的甜蜜與憂愁交織的複雜情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