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古寺臥鞦晚,落日偏傍僧窗明。
人生不作安期生,醉入東海騎長鯨。
猶當出作李西平,手杖旄鉞清舊京。
金印煌煌未入手,白髮種種來無情。
成都古寺臥秋晚,落日偏傍僧窗明。
豈其馬上破賊手,哦詩長作寒螿鳴。
興來買盡市橋酒,大車磊落堆長瓶。
哀絲豪竹助劇飲,如鉅野受黃河傾。
平時一滴不入口,意氣頓使千人驚。
國讎未報壯士老,匣中寶劍夜有聲。
何當凱還宴將士,三更雪壓飛狐城。
拼音
譯文
一個人活在世上,就算沒法做個安期生那樣的僊人,喝醉了,在東海裏騎著鯨魚玩耍遊蕩;也該做個李西平那樣的名將,帶兵殺敵,收復淪陷的國土與首都長安。可憐我,什麽功名也沒建立,年齡卻已老大,白髮蕭騷;傍晚躺在這成都的古廟,眼見著落日的餘暉,裝點這僧房的紗窗。哎,難道我這個馳騁沙場的殺敵能手,就成了這麽個做做詩的無用之輩,像寒蟬那樣?酒興來時我把橋邊酒家的酒都買光;長長的酒甁,把大車全都堆滿。喚來了樂隊奏起悲壯的音樂助興,喝起來猶如黃河水傾倒在鉅野中一樣。我平時滴酒不霑,這番豪邁氣槪,頓時令許多人驚訝感嘆。國讎還沒報,壯士已衰老;匣中寶劍耐不了寂寞,半夜裏發出陣陣吟嘯。什麽時候在三更大雪中收復了飛狐城,凱旋歸來,與將士宴會歡笑!
注釋
長歌行:漢樂府曲調名。
安期生:傳説是秦始皇時的僊人。
猶當:應當。表願望。
李西平:唐朝名將李晟因平定叛亂有功,封為西平王。
梟(xiāo):殺。
舊京:指唐朝京城長安。唐德宗興元元年(公元784年)六月,李晟從叛將朱泚手中收復長安城。
種種:頭髮短的樣子。
來無情:無情地生長。
成都:今在四川省成都市。陸遊時在成都,寄寓在多福院。
豈其:難道。表反詰。
寒螿(jiāng):寒蟬。似蟬,體較小。
市橋:橋名,在成都石牛門。
磊落:酒甁堆疊的樣子。
哀絲豪竹:指悲壯的音樂。絲:弦樂器;竹:管樂器。
劇飲:放量喝酒。
鉅野:古代大澤名。舊址在今山東鉅野縣附近,臨近黃河。
頓:立刻。
匣:劍鞘。
寶劍夜有聲:這是表示壯志難酬的不平之鳴。
何當:哪時能够。
凱旋:勝利歸來。
飛狐城:在今河北省淶源縣。當時被金人侵佔。
序
《長歌行》是南宋著名愛國詩人陸遊評安期生作的一首七言古體詩。詩中詩人抒寫了平生的理想和抱負,以及理想無由實現的悲憤;還對驅逐金人,盡復失地的令人神往的情景作了熱切的憧憬。全詩感情熱烈充沛,氣勢豪邁奔放,一如長江出峽、駿馬奔馳,是陸詩中獨具風格的抒情佳作。
全詩用浪漫手法開始,前四句談自己生平的抱負:或者做個安期生那樣的神僊,遊戲人生;要麽做個李西平那樣的名將,殺敵立功。這四句寫得氣勢很雄壯,與李白《將進酒》等古風一樣,給人以一種強烈的激勵,使人進入振奮的狀態。就表達上來説,前者又衹是後者的陪襯,做神僊是幻想,做名將纔是詩人努力想實現的方向。同時,用李西平事又十分貼切當時時局,陸遊正是想要同李西平掃平逆賊、收復舊京長安一樣掃平金虜、收復舊都汴京。
然而,現實是殘酷無情的,願望是那麽地虛無縹緲。詩人回到了現實,便把前四句放出的狂瀾一下子倒挽回來,進而感嘆自己,年齡老大,功業無成,衹能閑居在僧寮,無聊地躺著,默送著夕陽西下。他想著,像自己這樣的戰士,就不能衹作個詩人,發出凄苦的吟聲,這決不是自己所願意的,於是詩在沉重的壓抑中再度放開,故作豪語,先寫自己放浪於酒,意氣奮發,從而在吐露心中鬱結的煩悶時,又表現自己的豪情、對未來的向往,這就是收復失地,飲酒慶功。末兩句結得很自然,旣承上飲酒而來,又與起首要做李西平遙遙呼應。
後人評放翁詩十九都是從軍之作,這首詩雖然是閑居遣懷,主題仍與從軍詩保持了一致。詩的格調雄放豪軼,悲中帶壯,旣有不滿與牢騷,又充滿積極向上的奮鬥精神,無論是醉歌作達還是自我排遣,都緊密圍繞對國事的關心與對未來的信心,所以很有鼓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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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 安期生:傳說中的仙人,這裡指追求長生不老的生活。
- 東海:古人認爲東海是大海的東邊盡頭,象征遠方或仙境。
- 騎長鯨:比喻乘風破浪,志曏遠大。
- 李西平:唐朝名將李光弼,以平定安史之亂著稱,這裡象征平定叛亂的英雄。
- 旄鉞(máo yuè):古代指揮軍隊的軍旗和斧鉞,象征權力和戰爭。
- 金印煌煌:閃閃發光的金印,象征權力和榮耀。
- 種種:形容白發叢生。
- 成都:地名,陸遊晚年曾寓居成都。
- 鞦晚:鞦天的傍晚。
- 僧窗:寺廟的窗戶。
- 馬上破賊手:在戰場上打敗敵人的勇猛形象。
- 哦詩:吟詩。
- 寒螿(jiāng)鳴:蟬的一種,叫聲淒涼,此処形容詩人的落寞。
- 市橋:城市中的橋。
- 大車:裝載大量酒的大車。
- 磊落:堆積的樣子。
- 劇飲:豪飲。
- 钜野:古地名,黃河下遊地區。
- 國讎(chóu):國家的仇恨,指抗金複國。
- 寶劍夜有聲:象征壯志未酧的憤慨。
- 凱還:勝利歸來。
- 飛狐城:地名,可能指宋代的邊境要塞。
繙譯
人生不再做安期仙人那樣的夢,衹想醉飲東海,駕馭長鯨,像李西平那樣平定叛亂,手持旗幟和斧鉞,掃清舊京的戰亂。金印還未握在手中,白發卻已無情地滋生。在成都古老的寺廟裡度過鞦天的夜晚,落日斜照,僧人的窗戶格外明亮。難道衹能在馬上擊敗敵人後,空吟詩歌,如寒蟬般悲鳴?興起時買下整座市橋的酒,大車載著滿滿的酒瓶。哀怨的絲竹音樂伴著豪飲,倣彿巨野承受黃河的傾瀉。平時滴酒不沾,但一腔熱血足以令萬人震驚。壯志未酧,英雄老去,寶劍在夜中發出低鳴。何時能凱鏇,與將士們共慶勝利,那時雪花紛飛,覆蓋飛狐城的夜晚。
賞析
陸遊這首《長歌行》躰現了他壯志未酧、憂國憂民的情感。詩中借用了仙人、英雄人物以及戰場上的豪情,表達了自己渴望爲國傚力,收複失地的心願。詩人感歎時光荏苒,壯志未酧,白發斑駁,但仍懷有強烈的戰鬭激情。酒與詩、戰場與廟堂,形成鮮明對比,展現了詩人內心的矛盾與無奈。最後,詩人寄希望於未來,期待著凱鏇的時刻,畫麪壯麗而感人。整首詩氣勢磅礴,情感深沉,躰現了陸遊豪放不羈的個性和堅定的愛國情懷。

陸游
宋越州山陰(今浙江紹興)人,字務觀,號放翁。陸陶山孫,陸宰子。少有文名。年十二能詩文,以蔭補登仕郎。宋高宗紹興二十三年(1153年)兩浙轉運司鎖廳試第一,以秦檜孫塤居其次,抑置爲末。明年禮部試,主司復置前列,因論恢復,爲檜黜落。檜死,紹興二十八年(1158年)始爲福州寧德主簿(清乾隆《寧德縣志·卷三》)。紹興三十年(1160年),力除敕令所刪定官(《建炎以來繫年要録·卷一百八十五》)。紹興三十一年(1161年),遷大理寺司直(《建炎以來繫年要録·卷一百九十一》)兼宗正簿。宋孝宗即位,遷樞密院編修官兼編類聖政所檢討官,賜進士出身(《宋會要輯稿·選舉九·十九》)。因論龍大淵、曾純甫招權植黨,出通判建康府。乾道元年(1165年),改通判隆興府,以交結臺諫,鼓唱是非,力説張魏公用兵論罷。乾道六年(1170年),起通判夔州(《渭南文集·卷四十三·入蜀記》)。乾道八年(1172年),應王公明辟,爲四川宣撫使幹辦公事。其後曾攝通判蜀州,知嘉州、榮州。淳熙二年(1175年),范石湖帥蜀,爲成都路安撫司參議官(《渭南文集·卷十四·范待制詩集序》)。淳熙三年(1176年),被劾攝知嘉州時燕飲頹放,罷職奉祠,因自號放翁。淳熙五年(1178年),提舉福建路常平茶監(《省齋文稿·卷七·送陸務觀赴七閩提舉常平茶事》)。淳熙六年(1179年),改提舉江南西路(《渭南文集·卷十八·撫州廣壽禪院經藏記》)。以奏發粟賑濟灾民,被劾奉祠。淳熙十三年(1186年),起知嚴州(淳熙《嚴州圖經·卷一》)。淳熙十五年(1188年),召除軍器少監。宋光宗即位,遷禮部郎中兼實録院檢討官,未幾,復被劾免(《宋會要輯稿·職官七十二·五十四》)。閑居十餘年。宋寧宗嘉泰二年(1202年),詔同修國史,實録院同修撰,兼祕書監(《南宋館閣續録·卷九》)。嘉泰三年(1203年),寶謨閣待制致仕。開禧三年(1207年),進爵渭南縣伯。嘉定二年(1210年)卒,年八十五。放翁畢生主張抗金,收復失地。與尤遂初、楊誠齋、范石湖並稱爲「南渡後四大家」。工詩、詞、散文,亦長於史學,著作繁富。今存詩九千餘首,其詩內容極爲豐富,風格雄渾豪放,多沈鬱頓挫,感激豪宕之作,亦不乏清新之作。詞作量不及詩篇,但亦富氣吞殘虜之概。楊升菴謂「放翁辭,纖麗處似淮海,雄慨處似東坡。」著有《渭南文集》五十卷,《劍南詩稿》八十五卷、《南唐書》、《老學菴筆記》等。生平見《宋史·卷三百九十五·陸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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