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池塘,綠陰庭院,晚晴寒透窗紗。
芳草池塘,綠陰庭院,晚晴寒透窗紗。玉鉤金鎖,管是客來唦。寂寞尊前席上,唯愁海角天涯。能留否?酴釄落盡,猶賴有梨花。
當年曾勝賞,生香熏袖,活火分茶。極目猶龍驕馬,流水輕車。不怕風狂雨驟,恰才稱,煮酒箋花。如今也,不成懷抱,得似舊時那?
拼音
譯文
池塘生春草,庭院有綠蔭,夕陽透過紗窗照射進來卻帶着一絲寒意。有人扣響門上的金鎖,那定是有客人來了。可是坐上無客,杯中無酒,只愁這臨安非我的故鄉。能留住什麼?酴釄花已經落盡,幸好還有某某。(原文缺字,無法知道是什麼)
想當年我也是賞會的風流人物,常常因爲點香薰香了袖子,在火上煮茶然後注入到大家的盞中。什麼龍驕馬,對我來說是輕車熟路的事。當年曾盡情享受生活,也不在意如今的狂風暴雨,依舊煮我的酒看這風雨後的殘花。眼下,心情十分沉重,與從前那種無憂無虛的光景,不可同日而語。
注釋
轉調滿庭芳:詞牌名,《滿庭芳》的變調。王學初:《轉調滿庭芳》,宋詞常有於調名上加“轉調”二字者,如《轉調蝶戀花》《轉調二郎神》《轉調醜奴兒》《轉調踏莎行》《轉調賀聖朝》等等,(元曲中亦有《轉調貨郎兒》)今人吳藕汀所編《調名索引》,尚未遍收。
芳草池塘:南朝宋謝靈運《登池上樓》:“池塘生春草”。
綠陰:意綠蔭。
玉鉤金鏁:玉鉤原版爲闕文,應該是館臣臆補,玉鉤金鏁與下句不甚相連。鏁,古代同鎖。
管是:準是,定是。
唦:此字字書不載,宋人詞中用之,依所押之韻,應讀shā音,語助詞。
海角天涯:形容非常偏僻遙遠的地方。
酴醿:本是酒名,或作“荼蘼”。亦作“酴醾”,這裏指花名。
梨花:爲後代版本補字,與上一句對比,詞意有出入,不妥。
勝賞:風流賞會。
生香:點香燃燒。
活火:帶火苗的火。
分茶:以茶匙取茶水注入盞中(宋人品茶的一道程序)
驕:原版爲嬌,當是筆誤,改過。
殘花:《四印齋本·漱玉詞》本記作“箋花”。
得似那:哪得似。那,語助詞。
序
《轉調滿庭芳·芳草池塘》是女詞人李清照於南宋紹興八年所作的一首抒情詞。該詞最早見於紹興年間的《樂府雅詞》,到清代被收錄入《四庫全書·樂府雅詞》,其中有些闕詞被清代館臣添加與原詞有岐意。
現存《樂府雅詞》版
芳草池塘,綠陰庭院,晚晴寒透窗紗。誰開金鏁,管是客來唦。寂寞尊前席上,春歸去海角天涯。能留否?酴釄落盡,猶賴有殘葩。
當年曾勝賞,生香薰袖,活火分茶。盡如龍驕馬,流水輕車。不怕風狂雨驟,恰纔稱煮酒殘花。如今也,不成懷抱,得似舊時那?
清代流傳補字版
芳草池塘,綠陰庭院,晚晴寒透窗紗。玉鉤金鏁,管是客來唦。寂寞尊前席上,惟愁海角天涯。能留否?酴釄落盡,猶賴有梨花。
當年曾勝賞,生香薰袖,活火分茶。極目猶龍驕馬,流水輕車。不怕風狂雨驟,恰纔稱煮酒殘花。如今也,不成懷抱,得似舊時那?
賞析
詞的上半闋採用實寫的手法,“芳草池塘,綠陰庭院,晚晴寒透窗紗。”一個溫馨的庭院,一縷夕陽斜照,一個孤獨的老人,在這斜陽的下面隱藏一個去國懷鄉的心。後蜀·毛熙震《浣溪沙》詞:“花榭香紅煙景迷,滿庭芳草綠萋萋。”明·沉鯨《雙珠記·家門始終》:“萬古千愁人自老,春來依舊生芳草。”這裏詞人以芳草自喻,有忠貞賢德之意。
接下來是“□□金鎖,管是客來唦。”可能是孤獨的老人期待着有朋友的幻覺,如金·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卷一:“這妮子慌忙則甚那?管是媽媽使來唦!”“寂寞尊前席上,惟愁海角天涯。能留否?”孔融有一句名言:“座上客常滿,杯中酒不空,吾之願也。”這也是李清照的願望,可見李清照如今的空虛。去國懷鄉,身處異鄉,連繁華的臨安在李清照眼中也成爲了遙不可及的海角天涯,留的住她的人,卻留不住她的心。“酴醿落盡,猶賴有□□。”酴釄花落盡,幸虧有什麼。寫春去花落感傷時光的流逝是很多詞人寫詞手法,李清照“猶賴”二字更顯對流逝的無賴。
詞的下半闋從回憶到現實的寫作,“當年曾勝賞,生香薰袖,活火分茶。□□龍驕馬,流水輕車。”這是對曾經的回憶,在以前李清照過着養尊處優的生活,在朋友的集會上,那裏燃着嫋嫋清香,煮着茶,李清照用茶匙從煮好的茶湯中舀出分飲衆人。曾經的生活是那麼多美好,正因爲曾經的美好反襯出如今的寥寂。曾經的卞京,如經的臨安,這種反差不僅僅是李清照的生活而是整個社會、國家的變化,對美好過去的回憶,對如今的只有憎惡。“不怕風狂雨驟,恰纔稱、煮酒殘花。如今也,不成懷抱,得似舊時那?”那些狂風暴雨,世事變幻不可怕,雖然如今也一樣的煮酒觀花。但物事人非,國家的變更,親人的逝去,朋友與自己的漸行漸遠,雖然東西還是那些東西,但人卻不在。
總之此首原有多處闕文,雖然影響到對詞意的理解,但隱約可以看出這樣兩點:
一、所描寫的是初夏杭州西湖一帶的景物;
二、詞中充滿了深沉的家國之情,這除了體現在結拍的“如今也,不成懷抱,得似舊時那”三句中之外,從作者將其流寓之地稱爲“海角天涯”這一點上,她之所以謂之“海角天涯”、“晚晴寒透窗紗”,當屬以下三種所指:
一則當指“心理”距離和感受,意類“甜言蜜語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之謂;
二則當指“時代政治”距離,李清照內心所向往和親近的是故都汴京,今居杭州,遠離汴梁,故謂之“海角天涯”;
三則當指“情感”距離,當時一班苟安之輩,稱臨安爲“銷金鍋兒",此輩以臨安爲“安樂窩”極盡享樂之能事,而李清照面對半壁江山,爲之不勝憂戚,備感寂寞,憂愁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