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
春色迷人而愁怨卻正長着,怎能忍受丈夫遠遊不歸,和暖的春風吹拂,輕柔的雨露滋潤,梨花盛開。
簾外的春燕似有情般相伴同飛,檻前的綠楊樹無力地斜向一邊,小屏風後只能空做着到天涯相隨的夢。
注釋
恨正賒(shē):即恨正長。唐·韋莊《出關》詩:「馬嘶煙岸柳陰斜,東去關山路轉賒。」賒,多。
可堪:哪堪。
蕩子:指辭家遠出、羈旅忘返的男子。
颺(yáng):輕輕地飛揚。
狂夢:荒誕之夢。一説即癡夢。《廣雅·釋詁》:「狂,癡也。」
序
《浣溪沙·春色迷人恨正賒》是五代詞人顧敻的作品,又傳爲馮延巳所作。這首詞上闋直抒閨婦思人的幽怨,下闋由燕子的相伴同飛聯想起自身的孤苦,希冀夢中能夠相隨。
賞析
上闋「春色迷人恨正賒」一句,起得出奇。「春色迷人」本應逗人喜愛,延之長久纔好,因而每有嘆惜春天「留不住」的詩詞。可是此詞卻嫌恨它逗留人間的時間太長了,由「迷人」轉而爲「恨」,感情的落差似嫌太大,頗令人難以捉摸。但是緊接上一句「可堪蕩子不還家?」以問作答,那原因再清楚不過了。這是少婦自問抑或問「蕩子」抑或問別人,那無關緊要,總歸她是在傾吐愁腸的來由:春色迷人,而蕩子不在身邊共賞,那閒愁怎能讓人經受得了。又豈能不遷恨於惹她傷心的春色,嫌它漫長。
「細風輕露著梨花」一句,是寫景,也是寫人寫情。清晨,春風拂面而來,雪白的梨花上綴着晶瑩的露珠,格外清新幽雅,卻又不無冷清之感,給人以「梨花帶雨」即少婦落淚的感受。這句寓情於景,寫少婦面對春景傷心不語,潸然淚下,表現了思婦那孤苦纖弱的心。
下闋「簾外有情雙燕颺,檻前無力綠楊斜」兩句,是緣情寫景。「有情」、「無力」相對而出,可見女主人公的心思不在乎賞春惜春,而在於尋求夫妻朝夕相伴的恩愛生活。在她看來,縱然是盎然滴翠的階前楊柳,也以其無人伴賞而顯得「無力」——黯然失色,毫無生機;只有象燕子那樣結伴雙飛,自由自在,纔有情有意有樂趣。然而丈夫不在身邊,眼前留給她的是一片索然。
但是,少婦不甘心於這等寂寞閒愁,結句「小屏狂夢極天涯」,盡寫出她執着的追求。寫女子用「狂」字,似與身分不合,卻恰能寫出少婦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急切心情,可知她定然能做出一個美夢。一句之中,「小屏」與「天涯」這樣空間對比度極大的詞語連用,也有極好的藝術效果。那屏後的少婦,爲在夢中尋覓「蕩子」,那怕到天涯海角,也無所顧及。縱然那裏沒有迷人春色,沒有潔淨的梨花,甚或沒有雙燕飛舞,沒有楊柳依依,只要有他,便有情趣,有意義。於此可以看出女主人公對丈夫的鐘情,對愛情的堅貞。前人認爲此結句有「振起全片」之妙,此評宜哉。這首詞緣情寫景,起伏跌宕,錯落有致,語言優美動人,比喻貼切,含蓄蘊藉,結句振起全篇,殊可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