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林積涼風,虛岫結凝霄。

出自 孫綽 的《 秋日詩
蕭瑟仲秋月,飂戾風雲高。 山居感時變,遠客興長謠。 疏林積涼風,虛岫結凝霄。 湛露灑庭林,密葉辭榮條。 撫菌悲先落,攀鬆羨後凋。 垂綸在林野,交情遠市朝。 淡然古懷心,濠上豈伊遙。
拼音

譯文

蕭條寂寥的仲秋時節,高遠的天空中風起雲涌,秋風呼嘯。 住在山中感覺到了時節的變化,遠離市朝的我吟起了歌謠。 疏落的樹林裏到處都是寒冷的秋風,空谷上空水汽凝結形成了雲霧。 庭院中的樹木上灑滿了濃濃的露水,茂密的樹葉紛紛飄離枝條。 看着菌類已經先凋零了,讓人感到傷悲,攀着松樹羨慕它的常綠不凋。 住在林野裏垂釣,不再與市朝之人交往,交情也漸漸變淡了。 恬靜淡泊的懷古之情油然而生,只要保持這種恬淡情懷,就距離莊子、惠子的濠上之遊已經不遠了。

注釋

蕭瑟:風吹樹木的聲音。 飂(biāo)戾:狂風的嘯叫聲。 時變:季節的變化。 虛岫(xiù):空谷。 結:聚集。 凝霄:濃密的雲霧。 湛露:濃重的露水。 榮條:茂盛的枝條。 菌:低等植物,多寄生,生命週期短。《莊子·逍遙遊》:“朝菌不知晦朔。” 鬆:《論語·子罕篇·第二十八章》:“子曰:‘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 垂綸:垂釣。 交情:相互來往中建立感情。 市朝:集市和朝廷,喻爭名逐利之地。 淡然:恬淡貌。 濠(háo)上:見《莊子·秋水》:“莊子與惠子游於濠梁之上。莊子曰:‘鰷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也。’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魚也,子之不知魚之樂全矣!’莊子曰:‘請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魚樂雲者,既已知吾知之而問我。我知之濠上也。’”莊子與惠子游於濠梁並辯論魚是否知樂,即所謂“濠梁之遊”,喻別有會心、心照不宣。 伊:助詞,無義。

東晉士人在較爲安定富足的生活環境中,沒有采取鄙棄功名、追求自然的生活而是追求“心隱”,無論在朝在野,只求意而已。以優雅從容的風度,過着風流瀟灑的生活,當時方內名士與方外高僧無不追求這種生活方式,而這一生活的主體,便是山水、清談。此詩便是作者感於秋天大自然萬木蕭條而青松後凋的景象後,爲了抒發自己逍遙林野,放情山水,淡泊寧靜的情懷而創作的。 《秋日詩》就是這樣一種環境下由東晉詩人孫綽創作的一首五言古詩。此詩前八句寫秋景,描寫萬物的凋零以呈現生命的短暫;後六句寫人生感悟,詩人悲憫菌的短命和羨慕鬆的長壽,思索人生該如何度過。此詩表達了寧可在垂綸林野中恬淡地度過一生,也不願在市朝中冒着生命被戕害的危險去爭名逐利的心境。全詩語言樸實無華,自然流暢。

賞析

《秋日詩》旨意不離老莊,但並不高談道家的玄虛哲理,而只是表明道家的人生態度,且這種態度也是在對秋日景象的感應上生髮的,因而有着一定的人生實感和較爲鮮明的形象。 在東晉的詩壇上,曾經盛行過一種玄言詩。所謂玄言詩就是大談老莊的玄之又玄、深微莫測的哲理詩。它們脫離了社會生活和人的感情,“理過其辭,淡乎寡味”。孫綽就是寫這種詩的代表作家,像“仰觀大造,俯覽時物。機過患生,吉凶相拂。智以利昏,識由情屈”(《答許詢詩》)之類,就很有點像歌訣和偈語。但是,他的這首《秋日詩》卻又是一番面貌,雖然旨歸仍不離老莊,卻並不高談道家的玄虛哲理,而只是表明道家的人生態度,且這種態度也是在對秋日景象的感應上生髮的,因而有着一定的人生實感和較爲鮮明的形象。在玄言詩充塞詩壇的當時,這等作品自然可算是佳勝之作了。 全詩清晰地顯現出三個層次。 首四句總寫秋日的節侯特點及其在人們心理上的反映。前二句首先寫出秋天的一派肅殺之氣。農曆八月是典型的秋日,此時天氣轉涼,霜露漸起,百物凋零,所以冠以“蕭瑟”二字。此時節雲淡天高,秋風陣陣。如此蕭瑟的節候自然會在人們的心理上產生感應:“山居感時變,遠客興長謠。”住在山中的人會首先感到這時序的變化;遠行在外的人很容易產生淒涼之感、思家之念,以至於要放聲唱歌來舒散心中的愁悶。這一層寫出了對秋日的總體印象,爲後面的具體描寫秋景張本。 接下六句爲第二層意思,寫自身所感到的節候變化。山裏稀疏的樹林中不斷地颳起冷風,空蕩蕩的山巒上聚集着濃雲,庭院中濃重的露水灑落在樹上,繁密的葉子就從茂盛的枝條上落下,這種無情的肅殺之氣雖說無可抗拒,但在受其摧殘的時間和程度上,各種景物是不相同的,那是它們各自的品質和抗禦能力不一樣,所以緊接着補了兩句:“撫菌悲先落,攀鬆羨後凋。”菌壽命極短,所以作者撫之而生悲。蒼松不怕寒冷,秋氣無損於它,所以作者不禁要攀其枝葉,投以羨慕的眼光。這一層寫的雖是眼前常見景物,刻畫卻是精細而鮮明的,而且詩人還爲之動了悲、羨之情,足見他並沒有用哲人的冰冷目光去靜觀這種“時變”,而是飽含着詩人的感情去體察的,也就是說詩人是以熱呼呼的心腸描繪出這秋日的悽清畫面的,所以其間充溢着濃郁的詩意。松柏是高潔品質的象徵,詩人既有羨於鬆,雖是寫景,但個人志趣已經流露。 後四句遂順調轉入抒寫自己的情志。只要把紛繁的世界看得淡漠,無求於人,無苛於己,保持着遠古人的心胸,離無爲自適的境界也就不遠了。最後二句是談玄論虛之詞,也是全篇的旨歸。道家認爲一切禮樂道德等社會規範,以及人們有組織的行動與交往都是對人的自然本性的扼殺,所以他們要擺脫一切制度與文明的束縛,把任情適性、歸真返樸當作終身追求的目標。這裏頌揚的也就是這種精神。 孫綽此詩雖也涉及玄理,卻並不淡然寡味。首先,作者是在對秋日景象的描繪和由此而產生的悲、羨之情上引出對濠上之風的頌揚的,這是詩歌藝術上常用的諷詠比興法,因此自然也具有藝術感染力。其次,此詩所涉及的玄理,並非闡釋道家的具體教義,僅僅是表明一種歸依道風的感情,而表現感情乃是詩歌的天職,詩情詩味即由此出,這也是此詩不乏詩味的原因。 此詩雖也較多地寫了山水風景,林野秋色,但因爲它既未以遊覽作爲描寫景物的過程和手段,也沒有把自然景物作爲美感觀照的主位對象,所以它仍屬於玄言詩,還不是一首山水詩。但是,孫綽本人是愛好山水的,描摹山水的本領也是高超的(例如其《天台山賦》就寫得擲地有聲),而且他“借山水以化其鬱結”(《三月三日蘭亭詩序》),所以他詩中的自然景物(包括山水),也就應當另眼相看了。此詩借秋日景物來表明其嚮往濠上之風,也就是爲了化解其胸中鬱結,這與“老莊告退”後興起的山水詩有着共同之處。更明確地說,被稱爲空洞虛泛的玄學,卻也有其注重自然之道、注重人與自然相和諧的一面。作爲玄學的詩歌形式的玄言詩,因而也有其注重從自然——山水之中體悟玄理,亦即企圖讓自然景物與人的思想取得和諧的傾向。正是這個傾向的不斷髮展延伸,才終於有了以山水爲重頭、而玄理退居爲“尾巴”的山水詩。孫綽此詩中,闡明玄理雖然還是詩的主要目的,但談玄在篇幅上已是“尾巴”了。因此,如果說此詩包含着山水詩的某些因素或萌芽,應該是符合實際的。
(以下内容由 AI 生成,仅供参考。)

註釋

  • 蕭瑟:形容風吹樹葉的聲音,這裏指秋風吹拂的樣子。
  • 飂戾(liù lì):形容風聲。
  • 岫(xiù):山穴。
  • 湛露:濃重的露水。
  • 榮條:茂盛的枝條。

翻譯

在秋風蕭瑟的仲秋時節,風聲急促而云飄得很高。居住在山中感慨着時節的變化,遠來的客人興起長久地吟唱。稀疏的樹林積聚着清涼的風,空曠的山洞凝結着寒雲。濃重的露水灑在庭院的樹林裏,茂密的樹葉告別了茂盛的枝條。撫摸着野菌爲它先落下而悲傷,攀着青松羨慕它後凋零。在林野裏垂釣,交情遠離那市井朝廷。保持着淡然的古來的心懷,濠水之上的那種心境難道還遙遠嗎。

賞析

這首詩描繪了仲秋時節的景象和詩人的感悟。詩人通過對秋風、山林、露水、樹葉等自然元素的描寫,營造出一種清幽孤寂的氛圍。詩中表達了對時光流逝和自然變化的感慨,以及對遠離塵世、追求淡泊心境的嚮往。如「撫菌悲先落,攀鬆羨後凋」通過對比,體現出對生命無常的思考和對堅韌品格的讚賞。整體上,詩歌語言優美,意境深遠,展現了詩人對人生和自然的獨特感悟。

孫綽

東晉太原中都人,字興公。孫楚孫。少以文稱。初居會稽,遊放山水。與許珣併爲玄言詩人,亦能賦,嘗作《天台山賦》,辭致甚工,自謂擲地有金石聲,爲當時文士之冠。名公之碑,必請綽爲文。除著作佐郎,累遷廷尉卿,領著作。原有集,已佚,明人輯有《孫廷尉集》。 ► 15篇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