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出自 歐陽修 的《 玉樓春
尊前擬把歸期説,欲語春容先慘咽。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
拼音

譯文

樽前擬把歸期說定,一杯心切情切,欲說時佳人無語滴淚,如春風嫵媚的嬌容,先自悽哀低咽。啊,人生自是有情,情到深處癡絕,這悽悽別恨不關涉——樓頭的清風,中天的明月。 餞別的酒宴前,莫再演唱新的一闋,清歌一曲,已讓人愁腸寸寸鬱結。啊,此時只需要把滿城牡丹看盡,你與我同遊相攜,這樣纔會——少些滯重的傷感,淡然無憾地與歸去的春風辭別。

注釋

玉樓春:詞牌名。《詞譜》謂五代後蜀顧夐詞起句有「月照玉樓春漏促」、「柳映玉樓春欲晚」句;歐陽炯起句有「日照玉樓花似錦」、「春早玉樓煙雨夜」句,因取以調名。亦稱「木蘭花」、「春曉曲」、「西湖曲」、「惜春容」、「歸朝歡令」等。雙調五十六字,前後闋格式相同,各三仄韻,一韻到底。 尊前:即樽前,餞行的酒席前。 春容:如春風嫵媚的顏容。此指別離的佳人。 離歌:指餞別宴前唱的流行的送別曲。 翻新闋:按舊曲填新詞。白香山《楊柳枝》:「古歌舊曲君莫聽,聽取新翻楊柳枝。」闕,樂曲終止。 洛城花:洛陽盛產牡丹,歐陽文忠有《洛陽牡丹記》。

此詞詠歎離別,於傷別中蘊含平易而深刻的人生體驗。開頭是對眼前情事的直接敘寫,接着寫對眼前情事的一種理念上的反省和思考,再由理念中的情癡重新返回到樽前話別的情事,最後寫出了遣玩的豪興。全詞在轉變與對比之中,見出作者對美好事物之愛賞與對人世無常之悲慨二種情緒以及兩相對比之中所形成的一種張力。

賞析

此詞詠歎離別,於傷別中蘊含平易而深刻的人生體驗。上闋,尊前傷別,芳容慘咽,而轉入人生的沉思:「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中天明月、樓臺清風原本無情,與人事了無關涉,衹因情癡人眼中觀之,遂皆成傷心斷腸之物,所謂「情之所鍾,正在我輩」。下闋,離歌一曲,愁腸寸結,離別的憂傷極哀極沉,卻於結處揚起:「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衹有飽嘗愛戀的歡娛,分別纔沒有遺憾,正如同賞看盡洛陽牡丹,纔容易送別春風歸去,將人生別離的深情癡推宕放懷遣性的疏放。當然,這豪宕放縱仍難託盡悲沉,花畢竟有「盡」,人終是要「別」,詞人只是以遣玩的意興暫時掙脫傷別的沉重罷了。此詞上、下兩收拍皆爲傳誦的名句。 這首詞開端的「尊前擬把歸期説,欲語春容先慘咽」兩句,是對眼前情事的直接敘寫,同時其遣辭造句的選擇與結構之間,詞中又顯示出了一種獨具的意境。「尊前」,原該是何等歡樂的場合,「春容」又該是何等美麗的人物,而「尊前」所要述説的卻是指向離別的「歸期」,於是「尊前」的歡樂與「春容」的美麗,乃一變而爲傷心的「慘咽」了。這種轉變與對比之中,隱然見出歐公對美好事物之愛賞與對人世無常之悲慨二種情緒以及兩相對比之中所形成的一種張力。 「歸期説」之前,所用的乃是「擬把」兩個字;而「春容」、「慘咽」之前,所用的則是「欲語」兩個字。此詞表面雖似乎是重複,然而其間卻實含有兩個不同的層次,「擬把」仍衹是心中之想,而「欲語」則已是張口欲言之際。二句連言,反而更可見出對於指向離別的「歸期」,有多少不忍念及和不忍道出的宛轉的深情。 至於下面二句「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是對眼前情事的一種理念上的反省和思考,而如此也就把對於眼前一件情事的感受,推廣到了對於整個人世的認知。所謂「人生自是有情癡」者,古人有云「太上忘情,其下不及情,情之所鍾,正我輩」。所以況夔笙其《蕙風詞話》中就曾說過「吾觀風雨,吾覽江山,常覺風雨江山之外,別有動吾心者」。這正是人生之自有情癡,原不關於風月,所以説「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此二句雖是理念上的思索和反省,但事實上卻是透過了理念纔更見出深情之難解。而此種情癡則又正與首二句所寫的「尊前」「欲語」的使人悲慘嗚咽之離情暗相呼應。所以下闋開端乃曰「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再由理念中的情癡重新返回到上闋的尊前話別的情事。「離歌」自當指尊前所演唱的離別的歌曲,所謂「翻新闋」者,殆如白香山《楊柳枝》所云「古歌舊曲君休聽,聽取新翻楊柳枝」,與劉夢得同題和白氏詩所云「請君莫奏前朝曲,聽唱新翻楊柳枝」。歐陽文忠《採桑子》組詞前之《西湖念語》,亦云「因翻舊闋之詞,寫以新聲之調」。蓋如《陽關》舊曲,已不堪聽,離歌新闋,亦「一曲能教腸寸結」也。前句「且莫」二字的勸阻之辭寫得如此叮嚀懇切,正足以反襯後句「腸寸結」的哀痛傷心。 末二句卻突然揚起,寫出了「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的遣玩的豪興。歐陽文忠這一首《玉樓春》詞,明明蘊含有很深重的離別的哀傷與春歸的惆悵,然而他卻偏偏結尾寫出瞭如此豪宕的句子。這二句中,他不僅要把「洛城花」完全「看盡」,表現了一種遣玩的意興,而且他所用的「直須」和「始共」等口吻也極爲豪宕有力。然而「洛城花」卻畢竟有「盡」,「春風」也畢竟要「別」,因此豪宕之中又實隱含了沉重的悲慨。所以王靜安在《人間詞話》中論及歐詞此數句時,乃謂其「於豪放之中有沉着之致,所以尤高」。其實「豪放中有沉着之致」,不僅道出了《玉樓春》這一首詞這幾句的好處,而且也恰好説明了歐詞風格中的一點主要的特色,那就是歐陽文忠在其賞愛之深情與沉重之悲慨兩種情緒相摩蕩之中,所產生出來的要想以遣玩之意興掙脫沉痛之悲慨的一種既豪宕又沉着的力量。在他的幾首《採桑子》小詞,都體現出這一特色。不過,比較而言,則這一首《玉樓春》詞,可以説是對此一特色最具代表性的作品而已。
(以下内容由 AI 生成,仅供参考。)

注釋

  • 尊前:即樽前,酒盃前。
  • 春容:如春風娬媚的顔容。此指別離的女子。

繙譯

在酒盃前打算說說廻歸的日期,想開口說話時美麗的容顔先淒淒咽咽。人生本來就有多情的癡人,這種遺憾與風花雪月無關。 離別的歌暫且不要繙新的曲調,一曲就能讓人柔腸寸斷。一定要盡情地看完洛陽城中的花,才與這春風輕松地告別。

賞析

這首詞開耑直接傾訴,感情深沉,展現了人麪對離別時欲語不能的痛苦。“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是對情感的深刻感悟和概括,躰現了一種超逸的情懷。下闕則強調離歌的悲傷傚果,進一步烘托離別的哀愁。最後兩句“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在哀愁中又帶有一種豁達、從容的心境,躰現出詞人別樣的人生態度,獨具韻味,將惜別之情抒發得淋漓盡致又不淒淒哀哀。

歐陽修

歐陽修

歐陽修,字永叔,號醉翁,晚年又號“六一居士”,江南西路吉州廬陵永豐(今江西省吉安市永豐縣)人。諡號文忠,世稱歐陽文忠公,北宋卓越的政治家、文學家、史學家,與(唐朝)韓愈、柳宗元、(宋朝)王安石、蘇洵、蘇軾、蘇轍、曾鞏合稱“唐宋八大家”。後人又將其與韓愈、柳宗元和蘇軾合稱“千古文章四大家”。 ► 1229篇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