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羅明仲草書歌

明 · 李東陽

草書之妙誰絶倫，我欲從之羞效顰。
平生兩手硬如鐵，空有苦思凌風雲。
羅夫子，君不聞草書在意不在文。
十年摹寫未必似，偶然落筆還通神。
人道張顛看劍舞，公孫大娘出誰門。
始知驊騮别有骨，世上豈復曹將軍。
羅夫子，君不見陳士謙，温元善。
芙蓉顔色楊柳姿，能使市上黄金賤。
今人好尚乃如此，有眼何須辨真贋。
羅夫子，眼如電。
生來四十年，閲遍圖書五千巻。
向來得我書，贈我一匹錦繡緞。
吾觀少陵有詩史，看君之詩宛相似。
包羅巨細成大家，上窮伏羲下元季。
秋薑冬桂老愈辣，翠竹青松寒不死。
君詩在格不在辭，肯與時人鬬紅紫，吾觀草書亦如此。
羅夫子，君莫疑，眼中磊落非君誰。
紫陽之書冠今古，其大如斗小者巵。
蟲書鳥跡不復識，見此再拜真吾師。
君今長驅我戈倒，縮手不搏生蛟螭。
長安城西紙貴賤，吾欲買斷防君嗤。

（以下内容由 AI 生成，仅供参考。）

註釋

1. 絕倫：獨一無二，超過同類。
2. 效顰（pín）：即東施效顰，比喻盲目模仿而弄巧成拙。
3. 凌：超越。
4. 張顛：即張旭，唐代書法家，以草書聞名，性好酒，每醉後號呼狂走，索筆揮灑，時稱「張顛」 。
5. 公孫大娘：唐玄宗時著名的舞蹈家，善舞劍器。傳說張旭觀公孫大娘舞劍器而得草書筆法。
6. 驊騮（huá liú）：駿馬。這裏喻指傑出的草書家。
7. 曹將軍：可能指三國時曹操或其家族中善書者，此處泛指一般的擅長書法者 ，與傑出的草書家相比相形見絀。
8. 真贗（yàn）：真假。
9. 少陵：杜甫，自號少陵野老，其詩反映社會現實，被譽爲「詩史」。
10. 上窮：上溯到。
11. 元季：元朝末年。
12. 蟲書鳥跡：類似篆書的字體，筆畫像蟲和鳥的形狀，這裏指神祕古拙的書法風格。
13. 卮（zhī）：古代一種盛酒器，這裏描述草書字體的大小。
14. 蛟螭（jiāo chī）：泛指水怪，這裏形容難以對付的高超草書技藝。
15. 嗤（chī）：譏笑。

翻譯

草書的奇妙誰能稱絕無倫，我想要追隨學習卻羞於東施效顰。 我這一生兩隻手硬得像鐵，空有苦心思索也想超越風雲。 羅夫子啊，你難道沒聽說過草書關鍵在於意趣而不在文字。 花十年去臨摹未必能相似，偶然間落筆下筆卻能通神。 人們說張旭看公孫大娘舞劍而筆法精進，從何處領悟出這般神奇。 這才知道傑出的草書家有獨特風骨，世上尋常之人怎可比肩。 羅夫子啊，你難道沒看到陳士謙、溫元善之輩。 他們徒有芙蓉般容貌楊柳般身姿，能讓世人看重外表而輕賤黃金的價值。 如今世人喜好如此，有眼睛也不必分辨真假優劣。 羅夫子啊，眼睛如電目光敏銳。 生來已過四十年，讀過的圖書超過五千卷。 從前收到我的書信，還贈給我一匹錦繡綢緞。 我看杜甫的詩作被譽爲「詩史」，看你的詩也與之很相似。 涵蓋鉅細成爲大家，上能追溯到伏羲下能涉及元朝末年。 就像秋姜冬桂越老越辛辣，翠竹青松在嚴寒中也不會凋零。 你的詩在於格調而非文辭，不肯與世俗之人爭奇鬥豔，我看你的草書也是如此。 羅夫子啊，你不要懷疑，我眼中光明磊落之人除了你還有誰。 朱熹的字體可稱古今冠冕，大字像鬥一樣大，小字如酒杯般小。 那些難以辨認的古雅字跡，看到後真要拜爲老師。 如今你如長驅直入讓我無力招架，我只能縮手不敢再在草書方面與你相較量。 長安城西紙張價格有貴有賤，我真想全部買斷免得被你譏笑。

賞析

這首詩是李東陽迴應羅明仲關於草書的詩作。詩中首先表達自己對草書精妙難以企及的感慨，然後圍繞草書的意趣展開論述，指出草書在意不在文，偶然落筆可通神，還以張旭觀公孫大娘舞劍獲靈感爲例，強調真正傑出的草書家有非凡天賦。接着通過對比世間重外表的現象，襯托出羅夫子追求真正藝術的難能可貴。隨後誇讚羅夫子學識淵博、詩歌格調高雅，如同「詩史」 一般涵蓋古今，又將其比作秋姜冬桂、翠竹青松，突出其內在品質與獨特追求。再把羅夫子與朱熹等書法大家相聯繫，肯定他在草書上的高超技藝讓自己難以招架。最後以想買斷紙張防止被羅夫子譏笑的幽默話語，進一步展現對羅夫子草書的推崇。整首詩用典豐富，語言生動形象，在對羅夫子的誇讚中也傳達出自己對草書審美與藝術境界的深刻理解，洋溢着濃厚的文人情懷和對藝術的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