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遷鶯 · 真宗幸澶淵

· 李綱
邊城寒早。恣驕虜、遠牧甘泉豐草。鐵馬嘶風,氈裘凌雪,坐使一方雲擾。廟堂折衝無策,欲幸坤維江表。叱羣議,賴寇公力挽,親行天討。 縹緲。鑾輅動,霓旌龍旆,遙指澶淵道。日照金戈,雲隨黃傘,徑渡大河清曉。六軍萬姓呼舞,箭發敵酋難保。虜情懾,誓書來,從此年年修好。
拼音

所属合集

#喜遷鶯

譯文

北方的邊塞,寒冬來得早。橫行的遼兵,入境侵擾。披着鐵甲的戰馬在寒風中嘶吼,紛飛的大雪中到處是遼軍的鐵蹄氈袍,使我北國一片紛紛擾擾。朝廷無計退敵,欲逃往南方。多虧寇相國力排衆議,使皇上御駕親征把遼兵征討。 好一派雄偉氣象!皇上的車駕迤邐上路,霓旌龍旗像雲一樣把我皇圍繞在中央,大軍直指澶淵城。旭日把禁軍的金戈襯得寒光閃閃,彩雲把皇帝的黃傘映得富麗堂皇,清冷的拂曉,大軍渡過黃河。看到君王駕到,軍民喜上眉梢,一箭射死敵將,大軍喜氣洋洋。敵人心懷恐懼,來書請求講和,雙方訂立盟約,從此保我邊疆。

注釋

喜遷鶯:詞牌名。有小令、長調兩體。小令起於唐,長調起於宋。又名“早梅芳”“春光好”“烘春桃李”“萬年枝”“燕歸來”“鶴沖天”等。 幸:指帝王駕臨。澶(chán)淵:古代湖泊之名,也叫繁淵,故地在今河南濮陽縣西。這裏是指澶州郡,因澶淵得名。 恣驕虜:指恣意驕橫的遼兵。甘泉豐草:甘美的泉水和豐茂的牧草。這句是說遼兵入侵宋朝邊境。 鐵馬:配有鐵甲的戰馬。嘶:馬鳴。 氈(zhān)裘:亦作“旃裘”,古代北方民族用獸毛等製成的衣服。凌雪:冰雪。 雲擾:像雲一樣地紛亂,比喻社會動盪不安。 廟堂:指朝廷。折衝:折還敵方的戰車,意謂抵禦敵人。後亦引申爲進行外交談判。 坤維:指地的四角,即偏遠的地方。江表:即江南。 叱:怒斥。 寇公:指當時的宰相寇凖。 天討:指皇帝秉承天意親自出兵討伐。 鑾輅(lù):皇帝的車駕。 霓旌(jīng)龍旆(pèi):畫有云霓和龍形的的旗幟,皇帝的儀仗之一。 黃傘:皇帝出外的一種儀仗。 六軍:泛指宋朝的軍隊。 敵酋:敵人的首領。這裏指宋軍射死的遼軍大將。 懾:恐懼的意思。 誓書:盟約,指宋遼雙方的和議。

《喜遷鶯·真宗幸澶淵》是宋代抗金將領李綱創作的一首詠史詞。此詞詠北宋澶淵之役。上片寫遼軍進犯,朝臣無策,寇凖力排衆議,促成宋真宗御駕親征,挽救了危局;下片寫真宗統兵禦敵,羣情振奮,敵軍失利撤軍,議和訂盟,宋遼得以維持和平對峙狀態。全詞頌揚力主抗戰的寇凖,極力描述宋師進軍挫敵的強大聲威,借詠史鍼砭當朝怯敵主降國策,張揚主戰派志氣,對投降派唱出一曲激憤的反調,表達了作者堅持抗戰的愛國情懷。

賞析

澶淵之盟距李綱時期有一百多年,已成爲歷史。但歷史往往有某些相似之處。宋欽宗時金國對大宋的侵略無異於當年遼對宋的侵略,且又過之。李綱在詞中敘述史事,目的是以古喻今,對當朝皇帝進行諷喻:“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也。”他希望皇帝能從真宗幸澶淵的史實得到啓示,振作起來,抗金衛國,不要一味怯懦逃跑。 首句“邊城寒早”。從邊境自然氣候的早寒,烘托戰爭威脅之嚴重。驕橫恣肆的胡虜,竟敢遠來侵佔中國甘美的泉水,豐茂的草原,“鐵馬嘶風,氈裘凌雪,坐使一方雲擾”。敵人的鐵騎縱橫,他們披着氈裘,冒着大雪,使一方國土受到嚴重的騷擾。在強敵壓境的情況下,“廟堂折衝無策,欲幸坤維江表”。廟堂,指朝廷。折衝,指抗擊敵人。坤維,地的四角。江表,指長江以南地區。宋真宗景德元年(1004年),遼兵大舉入侵,“急書一夕凡五至”,真宗驚慌失措,無計抗擊遼兵,召羣臣商議對策。宰相寇凖力主真宗御駕親征,真宗感到很爲難。參知政事江南人王欽若主張駕幸金陵;四川人陳堯叟主張駕幸成都。成都遠離汴京,故說“坤維”,即地角之意。不論南逃或西逃,都是主張放棄中原,包括汴京在內。把遼兵在戰場上得不到的土地,拱手送出去。真宗問寇凖:到底怎麼辦?寇凖答道:“誰爲陛下畫此策者,罪可誅也。今陛下大駕親征,賊自當遁去。奈何……欲幸楚蜀遠地?所在人心崩潰,賊勢深入,天下可復保耶?”(《宋史·寇凖傳》)真宗不得已,勉強同意親征。真宗到澶淵南城,羣臣畏敵,又請求聖駕就此駐紮,不再前進。又是寇凖力排衆議,據理力爭。真宗乃渡澶淵河(即“徑渡大河清曉”),直達前軍。所以李綱滿懷熱情地寫道:“叱羣議,賴寇公力挽,親行天討。”“親行天討”就是天子代表上天親自討伐有罪的人。此指抗擊遼軍。“鑾輅動,霓旌龍旆,遙指澶淵道。日照金戈,雲隨黃傘,徑渡大河清曉。”對真宗親征澶淵,李綱在詞中極力誇張、鋪敘,熱情地、形象地描繪了天子御駕親征的儀仗之盛,威儀之大,恰與欽宗、高宗的畏縮逃跑構成鮮明對比,一揚一抑,從側面對當朝皇帝作了委婉的批評。“六軍萬姓呼舞,箭發狄酋難保。”皇帝親征,大大鼓舞了宋軍的士氣,大大振奮了民心,宋遼兩軍在澶州對峙,當遼國統軍撻覽出來督戰時,被宋軍用弩箭射死,挫敗遼軍。於是,“虜情懾,誓書來,從此年年修好。”宋遼議和,互立誓書,訂立“澶淵之盟。” 作者對寇凖功績的讚揚,是希望能有像寇凖這樣的忠臣力挽狂瀾,也寄託着他的自勉和身世之感。他對真宗的歌頌,也是對當朝皇帝的激勵,因爲曾御駕親征的真宗,比起一味逃跑的皇帝畢竟大不相同,結果也不一樣。
李綱

李綱

宋邵武人,字伯紀,號樑溪。徽宗政和二年進士。宣和間爲太常少卿,金人南下,因刺臂血上疏,請徽宗禪位太子以號召天下。欽宗立,歷任兵部侍郎、東京留守、親征行營使。堅主抗金,反對遷都,積極備戰,迫使金兵撤離。未幾以“專主戰議”被逐。高宗建炎元年,進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力主聯合兩河義士,薦宗澤,然高宗意存茍安,爲相僅七十五日即罷。後屢陳抗金大計,均未納。卒諡忠定。有《樑溪集》。 ► 1659篇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