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新郎 · 題傅君用山園

宋 · 辛棄疾

曾與東山約，爲鯈魚、從容分得，清泉一勺。堪笑髙人讀書處，多少松窗竹閣。甚長被、遊人佔卻。萬卷何言達時用，士方窮、早與人同樂。新種得，幾花葯。
山頭怪石蹲秋鶚。俯人間、塵埃野馬，孤撐高攫。拄杖危亭扶未到，已覺雲生兩腳。更換卻、朝來毛髮。此地千年曾物化，莫呼猿、且自多招鶴。吾亦有，一丘壑。

注釋

賀新郎：詞牌名，又名《金縷曲》、《乳燕飛》、《貂裘換酒》、《金縷歌》、《風敲竹》、《賀新凉》。傳作以《東坡樂府》所收爲最早，惟句豆平仄，與諸家頗多不合。因以《稼軒長短句》爲準。雙調，一百十六字，上闋五十七字，下闋五十九字，各十句六仄韻。大抵用入聲部韻者較激壯，用上、去聲部韻者較凄鬱，貴能各適物宜耳。
「題傅君用山園」：四巻本丙集作「題君用山園」。
傅君用：事歷未詳。據《念奴嬌·余旣爲傅巖叟兩梅賦詞，傅君用席上有請云：「家有四古梅，今百年矣，未有以品題，乞援香月堂例。」欣然許之，且用前遍體制戲賦》闋中謂與傅巖叟爲鄰，疑爲傅巖叟族人。
鯈魚從容：《莊子·巻十七·〈外篇·秋水〉》：「鯈魚出游從容，是魚之樂也。」
髙人讀書：宋·蘇東坡《遊道場山何山》詩：「髙人讀書夜達旦，至今山鶴鳴夜半。」
早：廣信書院本「早」字下無「去聲」二字，玆從四巻本丁集。
塵埃野馬：《莊子·巻一·〈内篇·逍遙遊〉》：「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至極邪？其下視也亦若是則已矣。」
孤撐：唐·韓昌黎《南山》詩：「孤撐有巉絶，海浴褰鵬噣。」
「更換卻、朝來毛髮」句：東漢·王仲任《論衡·巻四·書虛》：「傳書或言顏淵與孔子俱上魯太山，孔子東南望呉閶門外有繫白馬，引顏淵指以示之曰：『若見呉閶門乎？』顏淵曰：『見之。』孔子曰：『門外何有？』曰『有如繫練之狀。』孔子撫其目而正之，因與俱下。下而顏淵髮白齒落，遂以病死。」
呼猿、招鶴：南朝齐·孔德璋《北山移文》：「至於還颷（biāo）入幕，寫霧出楹，蕙帳空兮夜鶴怨，山人去兮曉猿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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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 鯈（tiáo）魚：一種小魚。

繙譯

曾經與東山有過約定。爲了那鯈魚，從容地分得一勺清泉。可笑那高人讀書的地方，有多少松窗竹閣。卻長久地被遊人佔去。萬卷書又怎麽說能在時勢中有用，士人正処於睏窮時，不如早早與人一同快樂。才新種了幾種花葯。 山頭有怪石像蹲在鞦天的鶚鳥。頫瞰人間，猶如塵埃野馬，孤獨地高高抓取。拄著柺杖還沒走到那危險的亭子，就已經感覺雲在腳下陞起。改變的卻是早晨起來的頭發。這個地方千年以來曾經萬物變化，不要呼喚猿猴，暫且自己多招來仙鶴。我也有，一処山丘山穀蘊含其中。

賞析

這首詞描繪了一個清幽甯靜又充滿奇景的山園。上闋寫與東山的約定以及山園中的清泉、松窗竹閣被遊人所佔，還有在睏窮時的心態及種植花葯等情景。下闋通過怪石如鶚的描寫展現出奇特的景象，以及雲生兩腳帶來的空霛之感，表達出對自然和世間萬物變化的感慨以及一種超脫的情懷。全篇意境優美，氣勢豪邁又帶有幾分悠然，既躰現了辛棄疾對自然的熱愛，也透露出他在特定情境下的人生態度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