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花慢 · 過濟南壽汲古閣主人毛子晉

清 · 吳偉業

尚湖高隱處，校漆簡，定遺經。正伏勝加餐，揚雄強飯，七略縱橫。爭傳殺青奇字，更五千、餘偈叩南能。夜雨蒲團佛火，春風菌閣書聲。
臥荒江投老遺民。兵後海田耕。喜柳塢堂開，月泉詩就，貰酒行吟。高談九州風雅，問開元、以後屬何人。百歲顛毛斑白，千年翰墨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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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 尚湖：在江蘇常熟，毛子晉曾隱居於此。
• 校（jiào）漆簡：校訂古籍。漆簡，古人書寫用的竹簡，這裏指代古籍。
• 定遺經：考訂古代留傳下來的經典。
• 伏勝：字子賤，西漢經學家。秦時爲博士，秦始皇焚書後，其將《尚書》藏於壁中。漢景帝時，其已九十多歲，依然口授《尚書》。這裏用伏勝加餐形容毛子晉雖年老但仍精力尚可從事學術工作 。
• 揚雄：西漢著名辭賦家、思想家。「揚雄強飯」意思同伏勝加餐，是用揚雄的例子說毛子晉老當益壯。
• 七略：我國第一部圖書分類目錄，西漢劉歆編撰，這裏借指豐富的藏書和學識。
• 殺青奇字：殺青，古時用火烤竹簡，去青後便於書寫且防蟲蛀，後泛指書籍定稿；奇字，古文字。指代毛子晉校訂書籍，考訂不常見的古字。
• 偈（jì）：佛經中的唱詞 。
• 南能：即慧能，禪宗南宗創始人，世稱禪宗六祖。這裏「叩南能」指探討佛法。
• 蒲團：用蒲草編成的圓形墊子，僧人坐禪及跪拜時用。
• 菌閣：形似菌狀的樓閣 。
• 臥荒江：指隱居在荒涼的江邊，形容生活孤寂。
• 遺民：改朝換代後仍然效忠前朝的人。
• 海田耕：滄海變桑田後耕種，形容朝代變遷後在世間平穩生活 。
• 柳塢堂：毛子晉所建堂室。
• 月泉詩：可能是毛子晉創作的詩篇 。
• 貰（shì）酒：賒酒。
• 九州風雅：代指全國的文學創作和高雅文化。
• 開元：唐玄宗年號。「開元以後」意味着唐朝盛世之後，這裏探討的是盛世後文學傳承。
• 顛毛：頭頂的毛髮，即頭髮。

翻譯

在尚湖那高雅的隱居之地，您認真校訂珍貴的古籍，考訂古老傳下的經典。此時您如伏勝般不顧年邁仍致力於學問，又似揚雄老當益壯。您的學識猶如豐富的《七略》，縱橫四溢。人們爭相傳頌您考訂的古籍中罕見的奇字，還聽聞您爲求佛法叩問高僧諸多佛偈。夜晚，在蒲團與佛火相伴；春日，菌閣裏傳出朗朗書聲。

您隱居在荒江，是前朝的遺民，歷經戰亂後在滄海變桑田的土地上平靜地生活。欣慰的是柳塢堂建成，一篇篇美妙的月泉詩創作完成，您賒來美酒，行走在天地間吟唱詩歌。您高談全國的文學創作和高雅文化，探究開元盛世之後的文壇到底誰能傳承這份風雅。如今，您頭髮花白已近暮年，而那些千年流傳的書畫筆墨卻依然光彩照人。

賞析

這首詞是對毛子晉的祝壽之作，作者吳偉業以生動的筆觸刻畫了毛子晉豐富的精神世界和高雅的人生追求。上闋主要描繪毛子晉隱居尚湖的學術和修行生活。通過「校漆簡，定遺經」展現其對古籍整理考訂的專注與投入；用「伏勝加餐，揚雄強飯」類比，體現他在高齡仍堅持學術研究的精神。「爭傳殺青奇字」等句，具體描述了他的學術成果和對佛法的探究，「夜雨蒲團佛火，春風菌閣書聲」營造出清幽高雅的氛圍，凸顯其精神世界。

下闋則側重於寫毛子晉作爲前朝遺民戰亂後的生活。「臥荒江投老遺民。兵後海田耕」寫出其生活的孤寂與平和；「喜柳塢堂開，月泉詩就，貰酒行吟」又表現出他在平淡中享受文人雅趣，展現出超脫豁達的心境。「高談九州風雅，問開元、以後屬何人」探討文壇傳承，既體現毛子晉對文學的熱愛，也暗示他在當時文壇的地位。結尾「百歲顛毛斑白，千年翰墨丹青」，將毛子晉的衰老與翰墨丹青的永恆相對比，突出了文化傳承的意義，表達了對毛子晉高雅情趣和學術功績的讚揚，以及對文化傳承的期盼與感慨 。整首詞語句典雅，意境深遠，情感真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