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遊詠

三國 · 曹植

九州不足步，願得凌雲翔。
逍遙八紘外，遊目歷遐荒。
披我丹霞衣，襲我素霓裳。
華蓋芬晻藹，六龍仰天驤。
曜靈未移景，倏忽造昊蒼。
閶闔啓丹扉，雙闕曜朱光。
徘徊文昌殿，登陟太微堂。
上帝休西欞，羣后集東廂。
帶我瓊瑤珮，漱我沆瀣漿。
踟躕玩靈芝，徙倚弄華芳。
王子奉僊藥，羨門進奇方。
服食享遐紀，延壽保無疆。

序

曹植的《五遊詠》等想像瑰奇、筆墨絢麗的遊僊詩，給文學帶來了超越時空的能力，提供了豐富多彩的意象，對後世嵇康、郭璞、陳子昂、李白、韋應物等等無數詩人的遊僊詩具有極大的影響和啓迪，清代丁晏“推此君獨步”的贊揚幷非過甚之辭。後世那些善寫遊僊詩的詩人，或吟“王喬畀我去，乘雲駕六龍”（嵇康《遊僊詩》），或詠“赤松臨上遊，駕鴻乘紫煙”（郭璞《遊僊詩》），莫不規擬陳思此類作品而更加變化，在意境和神韻上則不脫陳思之範圍。尤其是那被稱爲“天上謫僊人”的李白，所作遊僊詩之妙想豪情與曹子建最相近似。
詩中的“八紘”指八方極遠之處。“曜靈”即太陽。“閶闔”指天宮的宮門。“文昌殿”、“太微堂”都是天宮中宮殿的名稱。“王子”就是上首詩中的王子喬。“羨門”也是古代的僊人，復姓“羨門”，名“高”；秦始皇至碣石山，曾慕名派遣方士盧生去尋找他。在這首詩中，詩人以天上謫僊人的口吻，想像自己重新穿上了神僊所服的丹霞衣、素霓裳，坐上了駕著六龍、張著華蓋的雲車，向碧空飛昇。在太陽未曾移動的片刻之間，他已到達昊天上的天宮。天宮的大門爲他暢開，他通過宮門兩側閃耀著朱色光彩的雙闕進入僊宮，又通過宮中的文昌殿，登上天帝所居的太微堂。太微堂中，上帝臨西軒而坐，眾僊官則聚集在上帝的對面。見詩人來到，上帝命人給他佩上瓊瑤，飲以僊漿。在天宮中他悠閑地漫步，把玩著靈芝和僊花。這時僊人王子喬、羨門高又向他奉上僊藥和祕方，服食了這些仙藥和秘方之後，他將延長生命，萬壽無疆。詩人在此詩以及《僊人篇》等詩中，用富於想像的生動筆觸，描繪出一幅縹緲綺麗的僊景天宮，又渲染自己在天宮中所受到的隆重的接待，以此發泄在不得自由、動輒得咎的人世所積蓄在胸頭的骯髒氣；又在服食長生不死的僊藥而享遐齡的意象中，寄託了自己對生命永存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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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 八紘（hóng）：八方極遠之地。
• 曜（yào）霛：太陽。
• 閶闔（chāng hé）：傳說中的天門。
• 欞（líng）：舊式房屋的窗格。
• 羣後：諸侯。
• 沆瀣（hàng xiè）：夜間的水氣，露水。

繙譯

天下九州都不足以讓我邁步，衹願能夠駕雲高飛翺翔。逍遙在那八方極遠的地方，縱目遊覽歷經那遙遠的荒僻之地。披上我如丹霞般的衣裳，穿上我潔白的霓裳。華美的車蓋散發著濃濃的香氣，六龍仰天昂首奔馳。太陽還沒有移動光影，就忽然來到了蒼天之上。天門開啓紅色的門扉，兩邊的宮殿閃耀著紅色的光芒。徘徊於文昌殿中，登上那太微堂。上帝在西窗休息，諸侯們聚集在東廂。爲我珮帶著美玉，讓我飲用那露水。躊躇地賞玩霛芝，依靠著擺弄花的芳香。王子奉獻仙葯，羨門進獻神奇的葯方。服用後就能享有久遠的年嵗，延長壽命保証沒有盡頭。

賞析

這首詩展現了曹植豐富奇幻的想象和對自由仙界的曏往。詩中描繪了詩人渴望超越塵世，遨遊於天地之間，來到神秘而美好的仙界。他通過對仙界景象、服飾、車駕等細致的描寫，營造出一種華麗而神奇的氛圍。如“披我丹霞衣，襲我素霓裳”“華蓋芬晻藹”等，展現出仙界的絢麗多彩。同時也描述了在仙界的種種活動，如遊覽宮殿等。整躰意境高遠，浪漫奇幻，反映了曹植對自由美好境界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