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調歌頭 · 快哉亭作

· 蘇軾
落日繡簾捲,亭下水連空。知君爲我新作,窗戸濕青紅。長記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煙雨,杳杳沒孤鴻。認取醉翁語,山色有無中。 一千頃,都鏡淨,倒碧峯。忽然浪起,掀舞一葉白頭翁。堪笑蘭臺公子,未解莊生天籟,剛道有雌雄。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拼音

譯文

落日中捲起繡簾眺望,亭下江水與碧空相接,遠處的夕陽與亭臺相映,空闊無際。爲了我的來到,你特意在窗戶上塗上了清油的朱漆,色彩猶新。這讓我想起當年在平山堂的時候,靠着枕蓆,欣賞江南的煙雨,遙望遠方天際孤鴻出沒的情景。今天看到眼前的景象,我方體會到歐陽醉翁詞句中所描繪的,山色若隱若現的景緻。 廣闊的水面十分明淨,山峯翠綠的影子倒映其中。忽然江面波濤洶涌,一個漁翁駕着小舟在風浪中掀舞。見此不由得想起了宋玉的《風賦》,像宋玉這樣可笑的人,是不可能理解莊子的風是天籟之說的,硬說什麼風有雄雌。其實,一個人只要具備至大至剛的浩然之氣,就能在任何境遇中都處之泰然,享受到無窮快意的千里雄風。

注釋

水調歌頭:詞牌名。調名來源自《水調》曲。《水調》曲,隋煬帝所製也。唐·劉鼎卿《隋唐嘉話》:「煬帝鑿汴河,自製《水調歌》。」宋·王頤堂《碧鷄漫志·巻四·〈水調歌〉》引《脞説》:「《水調》《河傳》,煬帝將幸江都時自製,聲韻悲切,帝喜之。樂工王令言謂其弟子曰:『不返矣,《水調》《河傳》但有去聲。』」《〈樊川詩集〉注·巻三·〈揚州〉詩》「誰家唱《水調》」句自注亦云:「煬帝鑿汴河成,自造《水調》。」然《水調》究製於開汴河前或汴河開成後,三家説法不一,但爲煬帝自製,則無異辭。逮唐,《水調》已爲傳唱不衰之名曲。盛唐王龍標有《聽流人〈水調子〉》詩:「嶺色千重萬重雨,斷絃收與淚痕深。」唐·段安節《樂府雜録·歌》:「開元中,内人有許和子者,本吉州永新縣樂家女也,開元末選入宮,卽以永新名之,籍於宜春院。旣美且慧,善歌,能變新聲。……洎漁陽之亂,六宮星散,永新爲一士人所得。(金吾將軍)韋靑避地廣陵,因月夜憑闌於小河之上,忽聞舟中奏《水調》者,曰:『此永新歌也。』乃登舟與永新對泣久之。靑始亦晦其事。」可見《水調》爲時人所熟。玄宗本人亦喜聽此曲,奔蜀之前,登樓置酒,令善唱《水調》者登樓而歌,「聞之,潸然出涕」(唐·李朱崖《次柳氏舊聞》,唐·鄭延美《明皇雜録》)。中唐白樂天有《聽〈水調〉》詩:「不會當時翻曲意,此聲腸斷爲何人?」晩唐羅昭諫亦有《席上歌〈水調〉》:「若使煬皇魂魄在,爲君應合過江來。」至五代北宋,《水調》仍在傳唱。宋·鄭仲賢《南唐近事》載「(元宗)嘗乘醉,命樂工楊花飛奏《水調辭》進酒。」南唐馮正中《拋球樂》亦有「《水調》聲長醉裏聽」之句。北宋·張子野《天仙子》之「《水調》數聲持酒聽」更爲人所熟。與子野同時而略晩的劉原甫《公是集》有《揚州聞歌》詩:「淮南舊有《于遮》舞,隋俗今傳《水調》聲。」一曲傳唱四五百年,其魅力可見矣。唐時《水調》有大曲、小曲之分。大曲《水調》歌,「凡十一疊,前五疊爲歌,後六疊爲入破。其歌,第五疊五言調,聲韻怨切。故白樂天詩云:『五言一遍最殷勤,調少情多似有因。不會當時翻曲意,此聲腸斷爲何人?』」(《樂府詩集·巻七十九·〈水調〉歌》)按,《樂府詩集》所載十一疊《水調》,第一至第四疊(遍)歌爲七言,第五疊爲五言;入破第一至第五爲七言,第六轍又爲五言。《水調》小曲,爲單曲歌唱(參任半塘《唐聲詩·下編巻十三》)。王龍標所聽《水調子》卽是小曲。時《水調》主以笛奏,唐大曲《水調》第二疊歌辭卽説「笛倚新翻《水調歌》」,馮正中《采桑子》:「《水調》何人吹笛聲?」「唐又有新《水調》,亦商調曲也。」(《樂府詩集·巻七十九·〈水調〉歌》)《碧鷄漫志·巻四·〈水調歌〉》引白樂天《看採菱》詩所言「時唱一聲新《水調》,謾人道是《採菱歌》」,卽指「《水調》中新腔」。唐代《水調》,又指音調名,卽一部樂之總名(非一曲之專名)。《唐會要·巻三十三》所載「南昌商,時號『水調』」,卽指音調而言。《碧鷄漫志·巻四·〈水調歌〉》:「《理道要訣》所載唐樂曲,南呂商時號『水調』。予數見唐人説『水調』,各有不同。予因疑『水調』非曲名,乃俗呼音調之異名,今決矣。……《外史檮杌》云:『王衍泛舟巡閬中,舟子皆衣錦繡,自製水調《銀漢曲》。』此『水調』中製《銀漢曲》也。」王衍所製《銀漢曲》,屬「水調」樂部中之曲,故《銀漢曲》前冠以「水調」。毛稚黃《塡詞名解·巻三》據此亦云:「水調者,一部樂之名也;《水調歌》者,一曲之名也。」《水調歌頭》則是截取大曲《水調》之首章另倚新聲而成。《塡詞名解》:「歌頭,又曲之始音,如《六州歌頭》、《氐州第一》之類。《海録碎事》云:『煬帝開汴河,自造《水調》,其歌頗多,謂之『歌頭』,首章之一解也。顧從敬《詩餘箋釋》云:『明皇欲幸蜀時,猶聽唱《水調》,至「唯有年年秋鴈飛」,因潸然,嘆嶠眞才子!不待曲終。』水調曲頗廣,因歌止首解,故謂之『歌頭』。或云南唐元宗留心内寵,擊鞫無虛日。樂工楊花飛奏《水調》詞,但唱『南朝天子愛風流』一句,如是數四,以爲諷諫。後人廣其意爲詞,以其第一句,故稱『水調歌頭』云。」《水調歌頭》與唐人《水調》所屬宮調不同:唐《水調》,屬商調曲;宋《水調歌頭》,則爲(中呂調《碧鷄漫志·巻四·〈水調歌〉》)。故《詞譜·巻二十三》:「凡大曲歌頭,另倚新聲也。」毛東堂詞名《元會曲》,張芸窗詞名《凱歌》,呉夢窗詞《江南好》,賀方回詞名《臺城遊》,汪相如詞名《水調歌》,姜白石詞名《花犯念奴》,明楊升菴詞名《花犯》。雙調,九十五字,前後闋各四平韻。亦有前後闋兩六言句夾叶仄韻者,有平仄互叶幾於句句用韻者。 「快哉亭作」:元延祐本作「黃州快哉亭贈張偓佺」。《東坡外集》調名下注云:「黃州快哉亭,張君夢得謫居時作,子瞻爲之命名,且賦詞。」 水連空:傅子立注:「朱巨川:『水將空合色。』李正己:『白水連天暮。』」劉尚榮按:「朱句出《九日登靑山》,見《全唐詩·巻三百〇六》。李句出《宿洞庭》,見《全唐詩·巻二百八十五》。」 窗戸濕青紅:傅子立注:「杜子美詩:『孤城西北起髙樓,碧瓦朱甍照城郭。』」劉尚榮按:「句出《越王樓歌》,見《九家集注杜詩·巻十》。」 平山堂:傅子立注:「歐陽文忠公守揚州,於僧舍建平山堂,頗得觀覽之勝。」劉尚榮按:「參見南宋·王儀父《輿地紀勝·巻三十七·揚州景物》,別見北宋·葉石林《避暑録話·巻上》:『歐陽文忠公在揚州作平山堂,壯麗爲淮南第一。堂據蜀岡,下臨江南,下臨江南數百里,眞潤金陵三州,隱隱可見。』」龍楡生箋引《輿地紀勝·巻三十七·揚州景物》:「在大明寺側。負堂而望,江南諸山拱列簷下,故名,爲士女遊觀之所。」 欹枕江南煙雨:龍楡生箋:「韋端己《東湖》詩:『何處最添詩客興,黃昏煙雨亂蛙聲。』」 杳杳沒孤鴻:傅子立注:「羅虯《鴈》詩:『影沉江雨暝。』」劉尚榮按:「《全唐詩》羅虯巻不收此詩,當是佚詩。」杳杳,元延祐本作「渺渺」;沒,淸鈔本訛作「設」,今據珍重閣本改。 「認得醉翁語,山色有無中」:傅子立注:「歐陽文忠公知滁州日,作亭瑯琊山,自號醉翁,因以名亭。後守揚州,於僧寺建平山堂,甚得觀覽之勝。堂下手植柳數株。後數年,公在翰林,金華劉原父出守維揚,公出家樂飲餞,親作《朝中措》詞。議者謂非劉之才,不能當公之詞。可謂雙美矣。詞曰:『平山欄檻倚晴空,山色有無中。手種堂前垂柳,別來幾度春風。文章太守,揮毫萬字,一飲千鍾。行樂直須年少,尊前看取衰翁。』」龍楡生箋:「宋本《醉翁琴趣外篇·醉偎香詞》:『平山欄檻倚晴空,山色有無中。』《醉偎香》毛本作《朝中措》。」認取,元延祐本、明呉訥鈔本、《蘇長公二妙集》本作「認得」。 「一千頃,都鏡淨,倒碧峯」句:傅子立注:「韓退之:『曲江千頃秋波(原作「波秋」,據《昌黎文集》乙正)淨,平鋪紅蕖蓋明鏡。』李太白:『湖闊數千里,湖光搖碧山。』徐騎省(淸鈔本誤作「省騎」,今據珍重閣本乙正)《孺子亭記》云:『平湖千畝,凝碧乎其下;西山萬疊,倒影乎其中。』」劉尚榮按:「韓句出《奉酬盧給事雲夫四兄曲江荷花行見寄幷呈上錢七兄(徽)閣老張十八助敎》,見《五百家注昌黎文集·巻七》,別見《全唐詩·巻三百四十二》。李句出《陪從祖濟南太守泛鵲山湖三首(其二)》,見《李太白詩集·巻二十》。徐記事詳《苕溪漁隱叢話·後集巻十四》引《談苑》,『知制誥日,與余恕同考試,恕曰:『夙昔師範徐騎省爲文,騎省有《徐孺子亭記》,其警句云:「平湖千畝,凝碧乎其下;西山萬疊,倒影乎其中。」他皆常語。』」 一葉白頭翁:傅子立注:「鄭都官:『白頭波上白頭翁,一葉舟移蒲蒲風(沈鈔本「蒲」字不重文,珍重閣本誤作「滿蒲風」。今據《才調集》補正)。』」劉尚榮按:「鄭都官《淮上漁者》詩『一葉舟』作『家逐船』,見《才調集·巻五》,別見《全唐詩·巻六百七十五》。」龍楡生箋引《江表傳》:「會有白頭鳥集殿前,孫權問:『此何鳥?』諸葛恪曰:『白頭翁也。』張昭自以坐中最老,疑恪戲之,因曰:『欺陛下,未聞鳥名白頭翁者。試使恪復尋白頭母。』恪曰:『鳥名鸚母,未必有對。試使輔呉復求鸚父。』坐中皆笑。」 蘭臺公子:傅子立注:「楚襄王遊於蘭臺之宮,宋玉侍,有風颯然而至者,王迺披襟而當之,曰:『快哉此風!寡人所與庶人共者耶?』宋玉對曰:『此獨大王之風耳,庶人安得而共之!夫風與氣殊焉。』因陳大王之雄風、庶人之雌風而賦之。」劉尚榮按:「詳見《文選·巻十三·宋玉〈風賦並序〉》。」龍楡生箋引戰國楚·宋玉《風賦》:「楚襄王遊於蘭臺之宮,宋玉、景差侍。有風颯然而至,王迺披襟而當之,曰:『快哉此風!寡人所與庶人共者邪?』宋玉對曰:『此獨大王之風耳,庶人安得而共之!』……王曰:『夫風,安生始哉?』宋玉對曰:『夫風生於地,起於靑蘋之末,……故其清涼雄風,則飄舉升降,乘淩髙城,入於深宮。抵花葉而振氣,徘徊於桂椒之間,翺翔於激水之上。將擊芙蓉之精,獵蕙草,離秦蘅,概新夷,被荑楊,回穴衝陵,蕭條衆芳。然後徜徉中庭,北上玉堂,躋於羅幢,經於洞房,乃得爲大王之風也。故其風中人,狀直憯憯惏慄,淸涼增欷。淸淸冷冷,愈病析酲,發明耳目,寧體便人。此所謂大王之雄風也。』王曰:『善哉論事!夫庶人之風,豈可聞乎?』宋玉對曰:『夫庶人之風,塕然起於窮巷之間,堀堁揚塵,勃鬱煩冤,衝孔襲門。動沙堁,吹死灰,駭渾濁,揚腐餘,邪薄入甕牖,至於室廬。故其風中人,狀直憞混鬰邑,驅溫致濕,中心慘怛,生病造熱。中唇爲胗,得目爲篾,啗齰嗽獲,死生不卒。此所謂庶人之雌風也。』」 莊生天籟:傅子立注:「『天籟』則《莊子》載子綦之言曰:『夫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已也。』」劉尚榮按:「《莊子·巻一·〈内篇·齊物論〉》:『(顏成)子游曰:「地籟則衆竅是已,人籟則比竹是已,敢問天籟。」子綦曰:「夫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已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誰邪!」』傅注係節引而致文義不明矣。」 浩然氣:傅子立注:「『浩然氣』,孟子所謂『我善養吾浩然之氣』。」劉尚榮按:「語見《孟子·公孫丑上》。」龍楡生箋引《孟子·公孫丑上》:「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其爲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

蘇東坡被貶黃州期間,結識同被謫放黃州的張偓佺。元豐六年(西元一〇八三年)十一月,張偓佺在其新居西南筑亭,以觀覽長江勝景,蘇東坡爲其取名爲「快哉亭」,並贈其這首《水調歌頭》。 全詞把寫景、抒情和議論熔爲一爐,表現作者身處逆境卻泰然處之、大氣凜然的精神世界,在藝術構思和結構上,具有波瀾起伏、跌宕多姿、大開大合、大起大落的特點,充分體現了蘇詞雄奇奔放的風格。

賞析

這首詞又名《快哉亭作》,是蘇東坡豪放詞的代表作之一。全詞通過描繪快哉亭周圍壯闊的山光水色,抒發了作者曠達豪邁的處世精神。 此詞描寫的對象,主要是「快哉亭」周圍的廣闊景象。開頭四句,先用實筆,描繪亭下江水與碧空相接、遠處夕陽與亭臺相映的優美圖景,展現出一片空闊無際的境界,充滿了蒼茫闊遠的情致。「知君爲我新作」兩句,交待新亭的創建,點明亭主和自己的密切關係,反客爲主、詼諧風趣地把張偓佺所建的快哉亭説成特意爲自己而造,又寫亭臺窗戶塗抹上靑紅兩色油漆,色彩猶新。「濕」字形容油漆未乾,頗爲傳神。 「長記平山堂上」五句,是記憶中情景,又是對眼前景象的一種以虛託實的想象式側面描寫。作者用「長記」二字,喚起他曾在揚州平山堂所領略的「江南烟雨」「渺渺沒孤鴻」那種若隱若現、若有若無、高遠空蒙的江南山色的美好回憶。他又以此比擬他在「快哉亭」上所目睹的景致,將「快哉亭」與「平山堂」融爲一體,構成一種優美獨特的意境。這種以憶景寫景的筆法,不但平添了曲折蘊藉的情致,而且加強了詞境的空靈飛動。以上五句新穎別致,引人入勝,通過作者昔日的淋灕興致,傳達出當日快哉亭前覽勝的欣喜之情。 上闋是用虛實結合的筆法,描寫快哉亭下及其遠處的勝景。下闋換頭以下五句,又用高超的藝術手法展現亭前廣闊江面倏忽變化、濤瀾洶涌、風雲開闔、動心駭目的壯觀場面。詞人幷由此生發開來,抒發其江湖豪興和人生追求。「一千頃,都鏡凈,倒碧峰」三句,寫眼前廣闊明凈的江面,清澈見底,碧綠的山峰,倒映江水中,形成了一幅優美動人的平靜的山水畫卷,這是對水色山光的靜態描寫。「忽然」兩句,寫一陣巨風,江面倏忽變化,濤瀾洶涌,風雲開闔,一個漁翁駕著一葉小舟,在狂風巨浪中掀舞。至此,作者的描寫奇峰突起,由靜境忽變動境,從而自自然然地過渡到全詞著意表現的著重點——一位奮力搏擊風濤的白髮老翁。這位白頭翁的形象,其實是東坡自身人格風貌的一種象徵。以下幾句,作者由風波浪尖上弄舟的老人,自然引出他對戰國時楚國蘭臺令宋玉所作《風賦》的議論。作者看來,宋玉將風分爲「大王之雄風」和「庶人之雌風」是十分可笑的,是未解自然之理的生硬説教,白頭翁搏擊風浪的壯偉風神即是明證。其實,莊子所言天籟本身絶無貴賤之分,關鍵於人的精神境界的高下。他以「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這一豪氣干雲的驚世駭俗之語昭告世人:一個人衹要具備了至大至剛的浩然之氣,就能超凡脫俗,剛直不阿,坦然自適,任何境遇中,都能處之泰然,享受使人感到無窮快意的千里雄風。蘇軾這種逆境中仍保持浩然之氣的坦蕩的人生態度,顯然具有積極的社會意義。 這首詞在藝術構思和結構上,具有波瀾起伏、跌宕多姿、大開大合、大起大落的特點。下闋的描寫和議論,豪縱酣暢,氣勢磅礴,詞中出沒風濤的白頭翁形象,猶如百川匯海,含蓄地點明全篇主旨,有強烈的震撼力。全詞鎔寫景、抒情、議論於一爐,旣描寫了浩闊雄壯、水天一色的自然風光,又其中灌注了一種坦蕩曠達的浩然之氣,展現出詞人身處逆境卻泰然處之、大氣凛然的精神風貌,充分體現了蘇詞雄奇奔放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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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 偓佺(wò quán):古代傳說中的仙人。
  • 溼青紅:這裡指油漆的顔色鮮豔。
  • 欹(qī)枕:斜靠著枕頭。
  • 醉翁:指歐陽脩。
  • 蘭台公子:指宋玉。

繙譯

夕陽西下卷起綉簾,快哉亭下江水與天空相連。知道你爲我新建了這亭子,亭上窗戶塗抹了青紅的油漆。縂記得在平山堂上,我斜靠著枕頭觀賞江南菸雨,浩渺的水麪上沒有一衹孤單的鴻雁。領略到醉翁所說的,山色若有若無的景致。 江麪廣濶千頃,平靜得如同一麪鏡子,碧綠的山峰倒映其中。忽然波浪湧起,有位白頭老翁駕著一葉扁舟在浪中起舞。可笑那蘭台公子宋玉,不理解莊子所說的天籟之聲,硬說風有雄雌之別。衹要胸中有一點浩然正氣,就能享受千裡快哉的雄風。

賞析

這首詞以快哉亭爲中心,描繪了四周景色,將寫景、抒情和議論融爲一躰。上片先寫快哉亭周圍的壯濶景色,廻憶平山堂的菸雨迷矇景象,展現出一種曠遠之境。下片通過寫江麪的平靜與波濤的起伏,以及白頭翁在風浪中的從容,再借宋玉對風的議論,引出衹要有浩然正氣就能享受快哉之風的觀點。全詞雄渾奔放,意境開濶,躰現出作者豁達灑脫的心境和追求自由的精神境界。

蘇軾

蘇軾

北宋文學家、書畫家,唐宋八大家之一,眉州眉山(今屬四川)人,字子瞻,一字和仲,號東坡居士。蘇老泉長子,蘇潁濱兄。與父、弟合稱「三蘇」,故又稱「大蘇」。宋仁宗嘉祐二年(1057年)進士。嘉祐六年(1061年),再中制科,授簽書鳳翔府節度判官廳事。宋英宗治平二年(1065年),召除判登聞鼓院,尋試館職,除直史館。治平三年,父卒,護喪歸蜀。宋神宗熙寧二年(1069年),服除,除判官告院兼判尚書祠部,權開封府推官。熙寧四年(1070年),上書論王介甫新法之不便,出為杭州通判。徙知密、徐二州。元豐二年(1079年),移知湖州,因詩托諷,逮赴台獄,史稱「烏台詩案」。獄罷,貶黃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元豐四年(1081年),移汝州團練副使。元豐八年(1085年)春,得請常州居住,十月起知登州。尋召除起居捨人。宋哲宗元祐元年(1086年)遷中書舍人,改翰林學士兼侍讀。元祐四年(1089年),以龍圖閣學士知杭州。會大旱,飢疾並作,東坡請免上供米,又減價糶常平米,存活甚眾。杭近海,民患地泉咸苦,東坡倡浚河通漕,又沿西湖東西三十里修長堤,民德之。元祐六年(1091年),除翰林學士承旨,尋因讒出知潁州,徙揚州。後以端明殿學士、翰林侍讀學士出知定州。紹聖元年(1094年),貶惠州。紹聖四年(1097年),再貶儋州。累貶瓊州別駕,居昌化。宋徽宗即位,元符三年(1100年)赦還,提舉玉局觀,復朝奉郎。建中靖國元年(1101年),卒於常州,年六十四(按:東坡生於宋仁宗景祐三年十二月十九日,時已入1037年)。宋孝宗時謚文忠。東坡於文學藝術堪稱全才。其文汪洋恣肆,清新暢達,與歐陽文忠並稱「歐蘇」,為唐宋八大家之一;為詩清新豪健,善用誇張比喻,獨具風格,與黃山谷並稱「蘇黃」;作詞開豪放一派,變詞體綺靡之風,下啓南宋,與辛稼軒並稱「蘇辛」;工書,擅行、楷,能自創新意,用筆豐腴跌宕,有天真爛漫之趣,與黃山谷、米元章、蔡君謨並稱宋四家;畫學文與可,喜作枯木怪石,論畫主張神似。有《東坡集》四十卷、《東坡後集》二十卷、《和陶詩》四卷、《東坡七集》、《東坡志林》、《東坡樂府》、《仇池筆記》《論語說》等。《全宋詩》東坡詩,卷一至卷四六,以清道光刊王文誥《蘇文忠公詩編注集成》為底本,卷四七、卷四八,以清乾隆刊馮踵息《蘇文忠詩合注》為底本。校以宋刊半葉十行本《東坡集》《東坡後集》(殘,簡稱集甲)、宋刊半葉十二行本《東坡集》《東坡後集》(殘,簡稱集乙,集甲、集乙合稱集本)、宋眉山刊《蘇文忠公文集》(殘,簡稱集丙)、宋黃州刊《東坡先生後集》(殘,簡稱集丁),宋刊《東坡先生和陶淵明詩》(簡稱集戊)、宋刊《集注東坡先生詩前集》(殘,簡稱集注)、宋嘉泰刊施德初、顧景繁《注東坡先生詩》(殘,簡稱施甲)、宋景定補刊施、顧《注東坡先生詩》(殘,簡稱施乙,施甲、施乙合稱施本)、宋黃善夫家塾刊《王狀元集百家注分類東坡先生詩》(簡稱類甲)、宋泉州刊《王狀元集百家注分類東坡先生詩》(殘,簡稱類乙)、元務本書堂刊《增刊校正王狀元集注分類東坡先生詩》(簡稱類丙,類甲、類乙、類丙,合稱類本)、明成化刊《東坡七集》(簡稱七集)、明萬曆刊《重編東坡先生外集》(簡稱外集)、清查初白《補注東坡編年詩》(簡稱查注)、清馮踵息《蘇文忠詩合注》(簡稱合注)。參校資料一為金石碑帖和著錄金石詩文的專著的有關部分;一為清人、近人的蘇詩校勘批語,其中有何義門焯所校清康熙刊《施注蘇詩》(簡稱何校),盧檠齋、紀曉嵐所校清乾隆刊查注(分別簡稱盧校、紀校),章茗簃所校繆藝術風覆明成化《東坡七集》(簡稱章校)。卷四八所收詩篇除《重編東坡先生外集》外,還分別採自《春渚紀聞》、《侯鯖錄》等書,亦據所採各書及有關資料進行校勘。新輯集外詩,編為第四九卷。生平見《宋史·卷三百三十八·蘇軾傳》。 ► 3426篇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