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二八時,千裡與君同。

出自 南北朝鮑照 的《 玩月城西門廨中
始出西南樓,纖纖如玉鉤。 末映東北墀,娟娟似蛾眉。 蛾眉蔽珠櫳,玉鉤隔瑣窗。 三五二八時,千里與君同。 夜移衡漢落,徘徊帷戶中。 歸華先委露,別葉早辭風。 客遊厭苦辛,仕子倦飄塵。 休澣自公日,宴慰及私辰。 蜀琴抽白雪,郢曲發陽春。 餚乾酒未闋,金壺啓夕淪。 回軒駐輕蓋,留酌待情人。
拼音

注釋

“始出西南樓,纖纖如玉鉤”句:纖纖如玉鉤一樣的月牙,開始出現在西南樓上。纖纖,細小的樣子。 “末映東北墀(chí),娟娟似蛾眉”句:那彎如蛾眉的新月又照射在東北面的臺階上。墀,臺階;娟娟,美好的樣子;蛾眉,古時稱美女彎曲的眉毛。 “蛾眉蔽珠櫳(lóng),玉鉤隔瑣窗”句:象蛾眉、玉鉤一樣的新月照射在有珠飾和帶瑣文的窗戶上面。新月之光微弱,所以爲簾櫳所遮。珠櫳,以珍珠裝飾的窗戶;瑣窗,帶有連瑣花紋的窗戶。 “三五二八時,千里與君同”句:十五、十六月亮正圓時,我們共賞普照千里的明月。滿月光強,所以照耀千里。三五,夏曆十五日;二八,夏曆十六日。 “夜移衡漢落,徘徊帷戶中”句:夜深了,玉衡和天漢都已沉沒,月光慢慢地照進屋裏。衡,玉衡,北斗的中星;漢,天漢,俗稱天河。 歸華:落花,花生於土中,又落入土中,所以叫歸。 委露:被露打壞。委,棄。 別葉:離枝的樹葉。 飄塵:如塵埃之飄颻。 “歸華先委露,別葉早辭風”句:花過早地被露打落,葉過早地被風吹掉。 休澣(huàn):亦稱“休沐”,休息、洗沐,即官吏的定期休假日。澣,同“浣”,洗濯。 自公:從公務中退出。這裏用的是《詩經·召南·羔羊》中“退食自公”的話。 宴慰:安居。宴和慰都是安的意思。 私辰:指個人的休假日。 “休澣自公日,宴慰及私辰”句:說利用公務繁忙之後的休假日來安靜地休息。 蜀琴:蜀地的琴。漢代蜀人司馬相如善彈琴,故稱。 郢曲:楚地的歌曲。郢,春秋時楚的都城。宋玉《劉楚王問》中說,郢地有一個善歌的人唱《陽春》《白雪》,國中能和者只有數十人。 白雪陽春:古曲名,一種高妙的歌曲。 “蜀琴抽白雪,郢曲發陽春”句:彈奏和歌唱《陽春》《白雪》的曲調。 “餚(yáo)乾酒未闋”句:菜已吃完了,但喝酒還沒停下。餚,熟菜;闋,停止。 金壺:即銅壺,又叫漏,古時的一種計時之器。 啓:踞、蹲。 夕淪:夜漏已盡。淪,盡也。 “金壺啓夕淪”句:上面蹲有金人的夜漏已盡。 “回軒駐輕蓋,留酌待情人”句:臨行又轉回來,要留下和朋友繼續喝酒。回軒,回車;駐,停留;輕蓋,一種有篷的輕車。

這是一首賞月詩。宋孝武帝孝建年間,詩人在秣陵縣(今江蘇江寧)縣令任,秋日於城西門官署中賞月而作此,記敘賞月情景以及由此而引起的對飄泊不定的仕官生活的厭倦情緒。 首六句是第一段,追敘詩人一直在望月,不但望日望月,新月時也在望,懷人之思深矣。“始出西南樓,纖纖如玉鉤”,“纖纖”,細小柔弱的樣子,二句寫新月初生,細小彎曲而柔弱嬌美,如玉鉤般晶瑩剔透的月牙,開始出現在西南樓的方向。以下又以“末映東北墀,娟娟似蛾眉”二句承接上文,繼續寫新月的將落。“墀”,指臺階,“蛾眉”,蠶蛾的觸鬚,彎曲而細長,形如人的眉毛,古時因此用來比喻美女長而彎曲的眉毛。此二句說新月將落時,那彎曲細長而娟美的新月轉而照射在東北面的臺階上。以下二句則總寫新月,“珠櫳”,珍珠裝飾的窗戶,“瑣窗”,帶有連瑣花紋的窗戶。初生新月光線柔和微弱,所以似乎被帶有珠飾和瑣形花紋的窗簾所遮隔。這裏“蛾眉蔽珠櫳,玉鉤隔瑣窗”二句,把無形之光線當作有形之物體來寫,形象生動而富有實體感。這種以實寫傳虛景的手法,把初生新月娟美柔弱、猶如病態美人婀娜多姿的形態細膩傳神地活現了出來,給讀者留下了許多可以想象的審美空間,取得了良好的審美效果。 中間六句是第二段,寫眼前月圓的實景。“三五二八夜,千里與君同”,筆鋒一轉,由初生新月寫到望日之月。“三五”、“二八”,農曆十五、十六兩日,古人以月小十五,月大十六爲望日,月最圓。讀至此,方使人悟到以上六句所寫是追敘,其目的正是以新月和眼前望日之月作對比。新月光線柔弱,恐難以照遠,不能和遠方的“情人”共賞,而今正是月圓光滿之時,正好與對方隔千里而共度此良宵。引出懷人之思,爲下文的厭倦客遊生活埋下伏筆。“夜移衡漢落”,承上繼續寫眼前景,並交待時間。“衡”,玉衡,此指北斗星,“漢”,天漢,即銀河。北斗星轉換了方向,銀河衆星也逐漸稀疏,表示夜已很深,交待賞月已久。“徘徊帷戶中”,筆鋒又轉到玩月,寫月光緩慢地照進屋中。此句又一次採用了以實寫傳虛景的手法,把月光的移動比作人的徘徊,富於感情色彩,也暗示了詩人當時的憂愁心緒。“歸華”二句,轉寫月光照射下的官廨中殘花敗葉景象,並由花葉的過早爲風露所摧殘凋零,轉而進一步引起下文的身世之感和對現實狀態的憂怨。“歸華先委露,別葉早辭風”,對仗工整,平仄協調,可謂律詩佳聯。 詩後十句是第三段。“客遊厭苦辛”二句,是由上文的殘花敗葉的淒涼景象轉到自身倦於客遊仕官生活的感受,過渡自然和諧。由於厭倦了這種如飄塵般的不穩定生活,所以詩人自然而然地閃現出“休澣自公日,宴慰及私辰”的想法。“休澣”,即休沐,指古代官員的例假;“自公”,用《詩經·召南·羔羊》的“退食自公”意,指從公務中退出。二句說乘這公務繁忙之後的休假日及時地休息宴飲。“宴慰及私辰”句比較巧妙,既照應了題目的玩月,又自然地向下文的寫賞月時的宴飲過渡。 “蜀琴抽白雪,郢曲發陽春”,承接上文“宴慰”,“蜀琴”,蜀地的琴,司馬相如善彈琴而居蜀,所以有此稱;《白雪》、《陽春》,歌曲名。此二句寫賞月時用優美動聽的音樂來娛悅身心,消除不快。同時又暗用宋玉《對楚王問》“客有歌於郢中者,其爲《陽春》、《白雪》,國中屬而和者,不過數人”之典,表示自己志趣潔白高尚,知音者少,照應上文“千里與君同”,又爲結尾的“留酌待情人”埋下伏筆,具有多重作用。“餚乾酒未闋,金壺啓夕淪”,仍就眼前而說,上句說玩月而飲,餚菜已盡而飲興正濃;下句照應“夜移衡漢落”,“金壺”,即銅壺,又名漏,是古代的一種計時工具,此說上面鑄有金人的夜漏已盡,天色將明,又一次交待時間。末二句承“啓夕淪”,寫天色將明而不得不結束這次的賞月,但臨行而又止,欲留下來等待與“情人”共飲。表示對玩月之夜的無限留戀和對知音的深切懷念,與“千里與君同”相呼應,發人深思,餘味無窮。 此詩遣詞造句形象生動,特別是前二段,把新月初生的靈幻光景和公廨處景物描繪逼肖。鍾嶸《詩品》說鮑照“善制形狀寫物之辭”,又說他“貴尚巧似”,此詩可算是典型的例子。此外,此詩風格清麗柔弱,在詩人“操調隱急”(蕭子顯《南齊書·文學傳論》)、“如飢鷹獨出,奇矯無前”(敖陶孫《詩評》)的總體風格中可算是別具一格的作品,但後代有人把它和宮體詩相並論,卻是失之偏頗的過激之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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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廨:xiè,官署。} {衡漢:指北鬭星和銀河。} {休澣:也作“休浣”,即休息洗沐,指古代官員的例假。} {蜀琴:指四川地區所制的琴。} {郢曲:指楚國郢都的樂曲。}

繙譯

{開始出現在西南樓的,是纖細如同玉鉤般的月牙。最後映照在東北的台堦処,柔美如同蛾眉般的月亮。蛾眉被珍珠的窗欞所遮蔽,玉鉤被瑣窗所隔開。辳歷每月十五十六的時候,雖千裡之遙卻能與你共賞此月。夜色中北鬭星和銀河慢慢落下,在帷帳門戶間徘徊。廻歸的花首先被露水摧殘,離別的葉子早早辤別了風。在外遊歷的人厭倦了辛苦,爲官的人厭倦了漂泊不定。公休日的時候休息,宴會慰藉自己在私人時間。彈奏起蜀地的琴曲如白雪般,奏響郢地的樂曲如陽春般。菜肴喫完了而酒尚未喝完,金色的壺顯示夕陽西沉。廻車停下輕車的車蓋,畱下酒等待有情人。}

賞析

{這首詩前幾句細致地描繪了月亮初陞時的景象和變化。既展現了自然之美,也通過月亮寄托了一種遙遠的情思。後麪寫了人們對奔波之苦的厭倦以及在公休之日的放松和享樂,有對生活的感慨與調劑。詩中提到的蜀琴、郢曲、美酒等,營造出一種高雅的氛圍。整躰情境交融,既有對自然的細膩觀察,也有對人生的思考,具有一種淡淡的情愫和優美的意境。}

鮑照

鮑照

南朝宋詩人,字明遠,人稱鮑參軍,東海郡人(今屬山東蘭陵縣長城鎮)。南朝宋元嘉(公元424年—公元453年)中,劉義慶以他爲國侍郎。其後成爲太學博士、中書舍人。臨海王劉子頊鎮荆州時,由於任前軍參軍,世稱鮑參軍。南朝宋泰始二年(公元466年),劉子頊遵奉其兄劉子勛爲正統的宋帝,出兵攻打建康的宋明帝(泰始元年底弑殺凶暴的前廢帝劉子業,自立爲帝),參加了所謂的“義嘉之難”(義嘉爲劉子勛年號)。劉子勛與劉子頊在同年兵敗被殺,鮑照也在劉子頊的軍中被亂兵殺害。 ► 183篇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