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行

元 · 郝經

壞山壓城殺氣黑，一夜京城忽流血。弓刀合沓滿掖庭，妃主喧呼總狼藉。
驅出宮門不敢哭，血淚滿面無人色。戴樓門外是青城，匍匐赴死誰敢停？
百年涵育盡塗地，死霧不散昏青冥。英府親賢端可憐，白首隨例亦就刑。
最苦愛王家兩族，二十餘年不曾出。朝朝點數到堂前，每向官司求米肉。
男哥女妹自夫婦，靦面相看冤更酷。一旦開門見天日，推入行間便誅戮。
當時築城爲郊祀，卻與皇家作東市。天興初年靖康末，國破家亡酷相似。
君取他人既如此，今朝亦是尋常事。君不見二百萬家族盡赤，八十里城皆瓦礫。
白骨更比青城多，遺民獨向王孫泣。禍本骨肉相殘賊，大臣蔽君尤壅塞。
至今行人不嘆承天門，行人但嗟濠利宅！城荒國滅猶有十仞牆，牆頭密匝生鐵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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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 掖庭（yè tíng）：古代宮廷中的旁舍，妃嬪居住的地方。
• 狼藉（láng jí）：雜亂不堪的樣子。
• 涵育（hán yù）：涵養和培育。
• 青冥（qīng míng）：青色的天空，這裏指天空。
• 親賢（qīn xián）：親近的賢人，這裏指皇族中的賢人。
• 靦面（miǎn miàn）：羞愧的面容。
• 誅戮（zhū lù）：殺害。
• 郊祀（jiāo sì）：古代在郊外舉行的祭祀天地的儀式。
• 東市（dōng shì）：市場，這裏指被用作刑場。
• 承天門（chéng tiān mén）：古代宮城的正門。
• 濠利宅（háo lì zhái）：指城牆外的住宅區。
• 仞（rèn）：古代長度單位，一仞等於八尺。
• 鐵棘（tiě jí）：鐵製的尖刺。

翻譯

山崩地裂般的壓力籠罩着城市，殺氣騰騰，黑雲壓城，一夜之間，京城突然血流成河。弓箭和刀劍充斥着宮廷，妃嬪和公主們驚慌失措，一片混亂。

被趕出宮門的人不敢哭泣，血淚滿面，面無人色。戴樓門外就是青城，人們匍匐前行，赴死不敢停留。

百年的涵養和培育化爲烏有，死亡的霧氣不散，天空昏暗無光。皇族中的賢人真是可憐，白髮蒼蒼，也隨例被處死。

最痛苦的是愛王家的兩族，二十多年來未曾出宮。每天都要被點到堂前，向官府乞求米肉。

男女自成夫婦，羞愧地相對，冤屈更深。一旦城門打開，見到天日，就被推入行刑隊中被殺害。

當時築城是爲了郊祀，卻變成了皇家的刑場。天興初年和靖康末年，國破家亡的慘狀相似。

君主對待他人既然如此，今天的事也不過是尋常。你看不見二百萬家族盡被屠戮，八十里城池化爲瓦礫。

白骨比青城還要多，遺民只能向王孫哭泣。禍根在於骨肉相殘，大臣矇蔽君主，更加堵塞。

至今行人不嘆承天門，只嘆息城牆外的住宅區。城荒國滅，仍有十仞高的牆，牆頭密佈生鐵尖刺。

賞析

這首作品描繪了元代末年京城遭受的災難，通過生動的意象和悲慘的場景，展現了戰爭的殘酷和人民的苦難。詩中，「壞山壓城」、「血淚滿面」等描繪，深刻表達了戰爭帶來的破壞和人民的悲痛。同時，通過對皇族和百姓命運的對比，揭示了社會的不公和統治者的殘暴。整首詩語言凝練，情感深沉，是對歷史悲劇的深刻反思和控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