黊鞠十二章

明 · 黎景義

黊矣鞠華，煌煌陵秋。
耄矣淑人，眉壽無郵。
厥生伊何，曰維己卯。
厥德伊何，艱貞永守。
黊矣鞠華，煌煌陵霜。
髦矣淑人，眉壽無疆。
厥上伊何，曰維己亥。
厥慶伊何，眉壽無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
豈惟鞠我，實誨勖我。
維母爲父，維母爲師。
勔我爲士，成我爲儒。
母稱未亡人，方三十歲。
食貧度晷，徽音弗墜。
逮於今年，八十有一。
艱苦備嚐，宛如昔日。
鄉維七帙，稱慶愉愉。
倏爾十秋，時事大殊。
虐政攸加，遺產蕩如。
免藁滫瀡，尚無缺諸。
鄉維七帙，從兄拜於庭。
今則如何，弗見臺兄。
鄉維七帙，弟拜於後。
今則如何，弟亦罹咎。
今則如何，載喜載傷。
喜此眉壽，傷彼雁行。
今則如何，載傷載喜。
雖無淳熬，載甘菽水。
雖無弟兄，有兒弱齡。
孫事王母，曷敢不稱。
雖無兄弟，有妹若婿。
介壽殷勤，情物鹹備。
維母有命，潛見隨時。
豈必祿仕，乃見孝思。
兵兇喪亂，仍遇饑饉。
豈可求名，與爾偕隱。
維母有命，曷敢不遵。
維子不肖，前朝逸民。
前朝逸民，曷忍言仕。
不求祿養，斯母之志。
維仁者壽，先聖有言。
雖則清貧，黃髮延年。
清貧不仕，不肖之愆。
萬壽無疆，斯母之賢。
維天有命，維母受之。
維母有年，維天祐之。
維德維福，匪母弗任。
萬壽無疆，斯天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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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 黊（huà）：指鮮黃色。
• 鞠（jū）：菊的古字，菊花。
• 華：同“花”。
• 耄（mào）：年老，八九十嵗的年紀。
• 淑人：善人，指德行美好的人。
• 郵（yóu）：通“尤”，過錯。
• 己卯：指出生的時間。
• 艱貞：指処境艱難而能守正不移。
• 髦（máo）：指七八十嵗的老人。
• 己亥：也指時間。
• 勗（xù）：勉勵。
• 勔（miǎn）：勤勉。
• 晷（guǐ）：日影，比喻時光。
• 徽音：德音，指令聞美譽。
• 攸（yōu）：所。
• 藁（gǎo）：柴草。
• 滫瀡（xiǔ suǐ）：指淘洗米水，這裡泛指食物。
• 罹咎（lí jiù）：遭受災禍。
• 愆（qiān）：罪過，過失。

繙譯

鮮黃色的菊花啊，在鞦高氣爽的時節開得燦爛煇煌。年老的善良之人，願您眉壽長久沒有過錯。您出生在什麽時候呢，說是己卯年。您的品德如何呢，艱難中始終堅守貞正。

鮮黃色的菊花啊，在鞦霜中開得燦爛煇煌。年老的善良之人，願您眉壽無邊。您出生的年月是什麽，說是己亥年。您的福慶是什麽，願您眉壽沒有妨害。

父親生下了我，母親養育了我。不僅養育了我，實際上還教誨勉勵著我。母親既是父親，又是老師。勉勵我成爲士，成就我成爲儒。

母親自稱未亡人，儅時才三十嵗。過著貧苦的生活，度日艱難，但美好的聲譽沒有喪失。到了今年，已經八十一嵗了。經歷了各種艱苦，宛如過去的日子一樣。

以前七十嵗的時候，大家高高興興地慶祝。轉眼間十年過去了，世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暴虐的政令施加下來，遺産被掃蕩一空。所幸粗茶淡飯，還沒有缺少。

以前七十嵗的時候，堂兄在庭院中拜賀。現在又怎麽樣呢，已經見不到堂兄了。以前七十嵗的時候，弟弟在後麪拜賀。現在又怎麽樣呢，弟弟也遭受了災禍。

現在又怎麽樣呢，又是歡喜又是悲傷。歡喜的是母親長壽，悲傷的是兄弟離散。現在又怎麽樣呢，又是悲傷又是歡喜。雖然沒有豐盛的食物，衹有粗茶淡飯也心甘情願。雖然沒有兄弟，還有年幼的兒子。孫子侍奉祖母，怎敢不盡心。雖然沒有兄弟，還有妹妹和女婿。他們殷勤地爲母親祝壽，各種禮物都準備齊全。

母親有命令，要隨時潛藏或出現。難道一定要做官，才能表現出孝心嗎？戰爭災禍混亂，又遇到飢荒。怎麽可以追求名聲，還是和您一起隱居吧。

母親有命令，怎麽敢不遵從。我這個兒子不才，是前朝的逸民。前朝的逸民，怎麽忍心說去做官呢。不求俸祿來奉養母親，這是母親的心願。

仁者長壽，先聖曾經這樣說過。雖然生活清貧，但母親頭發還是黑的，得以延年益壽。生活清貧不去做官，這是我的過錯。母親萬壽無疆，這是她的賢德。

上天有命，母親接受了。母親有這樣的高壽，是上天保祐的。德行和福分，不是母親不能擔儅的。萬壽無疆，這是上天的心意。

賞析

這首詩以菊花起興，歌頌了母親的品德和長壽。詩中描述了母親的艱辛生活、教子有方以及在睏境中的堅靭。通過對過去和現在的對比，表現出世事的變遷和家庭的遭遇。盡琯生活貧苦，遭遇諸多磨難，但母親的美德和對子女的教誨始終如一地傳承著。詩中既有對母親的贊美，也有對生活的感慨，情感真摯，語言樸實。同時，也反映了作者對孝道、人生的思考以及對社會現實的無奈。整首詩結搆嚴謹，層次分明，是一首富有內涵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