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 · 至宜州次韻上酬七兄

煙中一線來時路。極目送、歸鴻去。第四陽關雲不度。山胡新囀,子規言語。正在人愁處。 憂能損性休朝暮。憶我當年醉時句。渡水穿雲心已許。暮年光景,小軒南浦。同卷西山雨。
拼音

所属合集

#青玉案

譯文

來時的路如一條細線從雲煙中蜿蜒而出,極目遠送大雁歸去。雲兒也過不了這第四重陽關。忽然聽到山中禽鳥重新唱響,杜鵑鳥悲啼,這時正是我滿腹愁怨的時候啊。 憂傷損性,不要早晚被它所折磨,回憶起我當年喝醉時候寫下的詩句。渡過千山萬水,穿過重重雲海,心已許定。(只希望)暮年時候能在南浦小屋中,捲簾賞那西山之雨。

注釋

第四陽關:當爲宜州附近關名。 山胡:鳥名。 囀(zhuàn):鳥婉轉地叫。 子規:杜鵑。 醉時句:庭堅《夜發分寧寄杜澗叟》雲:“我只自如常日醉,滿川風月替人愁。” 渡水穿雲:指歸鴻。 軒:有窗的長廊。

《青玉案·至宜州次韻上酬七兄》是北宋詞人黃庭堅晚年貶官宜州所寫的抒懷之作。這首詞是他爲了酬答他的兄長黃大臨所贈的《青玉案》而寫,藉此詞向牽掛他的兄長傾訴自己的愁懷。

賞析

上闋描繪作者複雜的心情,“煙中一線來時路”便是他這種複雜心緒的形象概括:詞人風塵僕僕地長途跋涉,來到這遠離京城的異地,他首先回顧的是來時的道路,而這路已爲茫茫的煙塵所籠罩,只留下若有若無的一線痕跡,這便把他一刻也不想在此地勾留而急想歸去,然而歸期亦如歸路一樣渺茫難尋的複雜情懷盡現無遺。“極目送,歸鴻去”,是他思歸心情的又一次展露,他舉目望見天際的歸鴻翩飛北去,他望到它們飛向天邊,飛得不見了蹤影,還在引頸翹首目送那已經消失了的影子。那是因爲鴻雁能歸而己不能歸,他多麼想變成一隻鴻雁離開這舉目無親的異鄉呵!“第四陽關雲不度”,極言此地之荒僻遙遠。“陽關”本在隴西。王維《渭城曲》雲:“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這裏“陽關”乃借用,“第四陽關”形容此地比“陽關”還要遙遠好多倍,以至天空的行雲都不再飛渡,而人還得渡越此關……“山胡新囀,子規言語”形容季節的特徵,尤其增加鄉思的愁懷,山雀的鳴囀與子規的哀啼益發令人增加千種別意,萬種愁懷。 下闋愁情慘懷的抒發,而極力自我排遣:“憂能損性休朝暮”是一句訴諸理性的語言,詞人說憂愁能損傷性情,休要朝朝暮暮爲它所困擾糾纏。他想起醉中曾經寫過的詩句:“我自只如常日醉,滿川風月替人愁。”詞人願自己常常處於酣醉狀態,這樣就可以從憂中解脫,而讓滿川風月去替他人憂愁。“渡水穿雲心已許”是一句認命之詞,詞人千里迢迢渡水穿雲飄泊異地已不止這一次,對於坎坷的命運心中已早該默認了。他自知已到暮年時光,那麼便讓它與自己所在的南浦小軒一同去領受西山來的風雨吧。“同卷西山雨”中的“同”字用得極妙,它把抽象的暮年光景與具象的“小軒南浦”合二爲一,便使抽象意念具體化,而且給以豁達的態度迎接人世風雨的深層意識也賦予了形象性的特徵。“卷西山雨”顯然是從唐人王勃《滕王閣序》中的“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暮卷西山雨”而來,但較之前人的名句,它增添了哲理性意蘊,因而更顯得深沉蘊藉。
黃庭堅

黃庭堅

黃庭堅,字魯直,自號山谷道人,晚號涪翁,又稱豫章黃先生,漢族,洪州分寧(今江西修水)人。北宋詩人、詞人、書法家,爲盛極一時的江西詩派開山之祖,而且,他跟杜甫、陳師道和陳與義素有“一祖三宗”(黃爲其中一宗)之稱。英宗治平四年(1067)進士。歷官葉縣尉、北京國子監教授、校書郎、著作佐郎、祕書丞、涪州別駕、黔州安置等。詩歌方面,他與蘇軾並稱爲“蘇黃”;書法方面,他則與蘇軾、米芾、蔡襄並稱爲“宋代四大家”;詞作方面,雖曾與秦觀並稱“秦黃”,但黃氏的詞作成就卻遠遜於秦氏。 ► 2400篇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