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園春 · 其二送孫季蕃吊方漕西歸

宋 · 劉克莊

歲暮天寒，一劍飄然，幅巾布裘。盡緣雲鳥道，躋攀絕頂，拍天鯨浸，笑傲中流。疇昔奇君，紫髯鐵面，生子當如孫仲謀。爭知道，向中年猶未，建節封侯。
南來萬里何求。因感慨橋公成遠遊。嘆名姬駿馬，都成昨夢，只雞斗酒，誰吊新丘。天地無情，功名有命，千古英雄只麼休。平生客，獨羊曇一個，灑淚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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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 幅巾布裘：幅巾，以一幅絲巾裹頭，是一種便服的裝束；布裘，粗布做的皮衣 ，這裏描繪穿着打扮樸素。
• 緣雲鳥道：緣雲，順着雲，形容山勢高峻；鳥道，只有鳥能飛過的小道，極其險峻狹窄的山路。
• 躋（jī）攀：攀登。
• 拍天鯨浸：拍天，形容浪濤洶涌，幾乎碰到天；鯨浸，大海，這裏描繪壯闊的水面。
• 疇昔：往日，從前。
• 紫髯鐵面：形容人容貌不凡，紫髯，紫色的鬍鬚；鐵面，面色剛正堅毅。
• 建節封侯：建節，拿着符節，古代使臣出行，持節作爲憑證；封侯，封爲列侯，泛指獲得功名。
• 橋公：東漢末太尉橋玄，這裏借指方漕 。
• 新丘：新墓。
• 只麼休：就這樣罷休。
• 羊曇：東晉大臣謝安的外甥，很受謝安器重，謝安死後，羊曇幾年不聽音樂，行不由西州路。後醉中誤至西州門，痛哭而去。西州，東晉都城建康西邊城門。

翻譯

年終歲末，天氣寒冷，（孫季蕃）身佩一劍，瀟灑出行，頭戴幅巾，身穿布裘。沿着那如在雲端、飛鳥才能通過的小路，一路攀登到絕頂之上，壯闊的大海波濤幾乎觸碰到天空，在江河中流瀟灑吟詩笑傲。往昔就覺得您奇偉不凡，有着紫色的鬍鬚、剛正堅毅的面容，真是生子當如孫仲謀一般的人物。誰能想到，到中年依舊沒有建立功勳、獲得功名。

從南方萬里迢迢而來是爲了尋求什麼？原來是因爲對橋公的感慨而作這遠遊。可嘆昔日那些名姬駿馬，如今都已成爲昨日之夢，現在又有誰帶着微薄祭品去憑弔那新墳？天地沒有感情，功名自有命運安排，千古以來的英雄也只能就這樣罷休。（方漕）一生做客天下，知交之中唯有羊曇一般的孫季蕃，在西州門前灑下傷心之淚。

賞析

這首詞上闋刻畫友人孫季蕃的不凡形象，通過描寫其裝束、登山觀海的壯舉，展現了他豪邁灑脫、雄姿英發的氣質，「紫髯鐵面，生子當如孫仲謀」更是直接讚譽其不凡氣概。下闋則筆鋒一轉，感慨友人雖有才華卻功名未就，借橋公之事引出此番遠遊的緣由，嘆息過往繁華如夢，而新墳又鮮有人憑弔，流露出對世事無常、英雄末路的深沉感慨。最後以羊曇哭西州的典故，形象地表達了孫季蕃對方漕的深厚情誼和痛悼之意。全詞既有對友人形象氣質的生動勾勒，又有對人生功名的深沉思索，將友情、感慨、不平融爲一體，情感複雜且濃烈，詞風頓挫沉鬱 ，獨具藝術感染力，體現了劉克莊詞作善於借事抒情、感慨家國命運的風格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