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女師
暮入門兮迎我笑,朝出門兮牽我衣。
戲我懷兮走而馳,旦不覺夜兮不知四時。
忽然不見兮一日千思。
日難度兮何長,夜不寐兮何遲!
暮入門兮何望,朝出門兮何之?
疑在兮杳難追,髡兩毛兮秀雙眉。
不可見兮如酒醒睡覺,追惟夢醉之時。
八年幾日兮百歲難期,於汝有頃刻之愛兮,使我有終身之悲。
拼音
注釋
女師:歐陽修的女兒,名師。
髡兩毛:指女兒頭上紥兩箇小辮,辮子周圍的毛髮剃去。
追惟:追念。
序
《哭女師》作於慶歷五年(公元1045年)夏秋之間,作者女兒歐陽師八歲夭亡之時。這首詩在歐詩中別具一格,幾乎每一句都用了楚辭常用的感嘆語氣詞「兮」,造成一種纏綿哀婉、反復詠嘆的抒情基調,淋灕盡致地宣泄了作者不幸喪女的悲情。但作者幷不是直抒胸臆,而是通過形象描寫來寄寓悲情。詩中營造的是若干電影鏡頭般的片段夢境,在一連串的鏡頭中出現的都是嬌女生前可愛鮮明的形象。由於此詩是倣騷賦體,又是通過寫夢幻境界來悼念死者,宋末元初的評論家劉壎便把它和歐陽修的另一首悼念亡妻之作《述夢賦》連在一起評論道:「以上兩篇被愛繾綣,殆骨肉之情不能忘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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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無特別難以理解的詞語需要注釋。
繙譯
傍晚進門來迎接我時露出笑容,早晨出門去牽著我的衣裳。在我懷中嬉戯然後奔跑離去,白天不知不覺過去也不知四季變化。忽然就看不見了,一天要千萬次思唸。白天難熬啊爲何如此漫長,夜晚不入睡啊爲何來得這麽遲!傍晚進門時還有什麽可盼望的,早晨出門去又去哪裡呢?恍恍惚惚好像在卻又遙遠難以追尋,剪去兩邊頭發啊露出秀麗雙眉。不能見到啊就像酒醒後醒來,追思衹有在夢醉的時候。八年多少天啊百年難以預期,對你衹有片刻的疼愛啊,卻讓我有終身的悲哀。
賞析
這首詩是歐陽脩悼唸女兒之作。詩中通過廻憶女兒往日的天真可愛以及與自己的親密互動,如“暮入門兮迎我笑,朝出門兮牽我衣”,細膩地展現出對女兒深深的疼愛與眷戀。接著寫女兒離去後的思唸與痛苦,“忽然不見兮一日千思”“日難度兮何長,夜不寐兮何遲”,躰現出無盡的哀傷。最後感慨時光短暫,生命無常,對女兒的愛雖短暫但卻帶來自己終身的悲痛。整首詩情感真摯深沉,淋漓盡致地表達了失去愛女的痛苦和悲哀,讓人爲之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