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公池歲不得船,況夜船,況看月而船。自餘讀書山艇子,輒留小舟於池中,月夜,夜夜出,緣城至北海阪,往返可五里,盤旋其中。山後人家,閉門高臥,不見燈火,悄悄冥冥,意頗悽惻。餘設涼簟,臥舟中看月,小傒船頭唱
雲居庵在吳山,居鄙。宋元?間,爲佛印禪師所建。聖水寺,元元貞間,爲中峯禪師所建。中峯又號幻住,祝髮時,有故宋宮人楊妙錫者,以香盒貯發,而舍利叢生,遂建塔寺中,元末毀。明洪武二十四年,並聖水於雲居,賜額
施公廟在石烏龜巷,其神爲施全,宋殿前小校也。紹興二十年二月朔,秦檜入朝,乘肩輿過望仙橋,全挾長刃遮道刺之,透革不中,檜斬之於市,觀者如堵牆,中有一人大言曰:“此不了漢,不斬何爲!”此語甚快。秦檜奸惡,
三茅觀在吳山西南。三茅者,兄弟三人,長曰盈,次曰固,季曰衷,秦初咸陽人也。得道成仙,自漢以來,即崇祀之。第觀中三像,一立、一坐、一臥,不知何說。以意度之,或以行立坐臥,皆是修煉功夫,教人不可蹉過耳。宋
紫陽庵在瑞石山。其山秀石玲瓏,巖竇窈窕。宋嘉定間,邑人胡杰居此。元至元間,道士徐洞陽得之,改爲紫陽庵。其徒丁野鶴修煉於此。一日,召其妻王守素入山,付偈雲:“懶散六十年,妙用無人識。順逆俱兩忘,虛空鎮長
西湖七月半,一無可看,止可看看七月半之人。看七月半之人,以五類看之。其一,樓船簫鼓,峨冠盛筵,燈火優傒,聲光相亂,名爲看月而實不見月者,看之。其一,亦船亦樓,名娃閨秀,攜及童孌,笑啼雜之,環坐露臺,左
崇禎二年中秋後一日,余道鎮江往兗。日晡,至北固,艤舟江口。月光倒囊入水,江濤吞吐,露氣吸之,噀天爲白。余大驚喜。移舟過金山寺,已二鼓矣。經龍王堂,入大殿,皆漆靜。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殘雪。余呼小傒攜戲具
南京柳麻子,黧黑,滿面疤癗,悠悠忽忽,土木形骸。善說書。一日說書一回,定價一兩。十日前先送書帕下定,常不得空。南京一時有兩行情人,王月生、柳麻子是也。餘聽其說景陽岡武松打虎白文,與本傳大異。其描寫刻畫
不二齋,高梧三丈,翠樾千重。城西稍空,臘梅補之,但有綠天,暑氣不到。後窗墻高於檻,方竹數幹,瀟瀟灑灑,鄭子昭“滿耳秋聲”橫披一幅。天光下射,望空視之,晶沁如玻璃、雲母,坐者恆在清凉世界。圖書四壁,充棟
南京濮仲謙,古貌古心,粥粥若無能者,然其技藝之巧,奪天工焉。其竹器,一帚、一刷,竹寸耳,勾勒數刀,價以兩計。然其所以自喜者,又必用竹之盤根錯節,以不事刀斧爲奇,則是經其手略刮磨之,而遂得重價,眞不可解
于園在瓜州步五里鋪,富人于五所園也。非顯者刺,則門鑰不得出。葆生叔同知瓜州,攜余往,主人處處款之。園中無他奇,奇在磥石。前堂石坡高二丈,上植果子松數棵,緣坡植牡月、芍藥,人不得上,以實奇。後廳臨大池,
中國之大古董,永樂之大窰器,則報恩塔是也。報恩塔成於永樂初年,非成祖開國之精神,開國之物力,開國之功令,其膽智才略足以吞吐此塔者,不能成焉。塔上下金剛佛像千百億金身。一金身,琉璃磚十數塊湊成之,其衣摺
余生不辰,闊別西湖二十八載,然西湖無日不入吾夢中,而夢中之西湖,未嘗一日別余也。
前甲午、丁酉,兩至西湖,如涌金門商氏之樓外樓,祁氏之偶居,錢氏、余氏之別墅,及余家之寄園,一帶湖庄,僅存瓦礫。則是余
女媧煉石如鍊銅,鑄出梵王千斛鍾。僕伕泉清洗刷早,半是頑銅半瑪瑙。
錘金琢玉昆吾刀,盤旋鐘紐走蒲牢。十萬八千《法華》字,《金剛般若》居其次。
貝葉靈文滿背腹,一聲撞破蓮花獄。萬鬼桁楊暫脫離,不愁漏盡
正氣蒼茫在,敢爲山水觀?
陽明無洞壑,深厚去峯巒。
牛喘四十里,蟹行十八盤。
危襟坐輿筍,知怖不知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