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神子 · 聞蟬蛙戲作

宋 · 辛棄疾

簟鋪湘竹帳籠紗，醉眠些。夢天涯。一枕驚回，水底沸鳴蛙。借問喧天成鼓吹，良自苦，爲官哪。
心空喧靜不爭多，病維摩，意云何。掃地燒香，且看散天花。斜日綠陰枝上噪，還又問，是蟬麼。

注釋

籠紗：四卷本丁集作「垂纱」。
「水底沸鳴蛙。借問喧天成鼓吹」句：宋·蘇軾《贈王子直秀才》詩：「水底笙歌蛙兩部。」《南齊書·卷四十八·孔稚珪傳》：「孔稚珪字德璋，會稽山陰人也。……稚珪風韻淸疏，好文詠，飲酒七八斗。與外兄張融情趣相得，又與琅邪 王思遠、廬江 何點、點弟胤竝款交。不樂世務，居宅盛營山水，憑几獨酌，傍無雜事。門庭之內，草萊不剪，中有蛙鳴，或問之曰：『欲爲陳蕃乎？』稚珪笑曰：『我以此當兩部鼓吹，何必期效仲舉。』」鼓吹，樂曲。
爲官哪：《晉書·卷四·惠帝紀》：「孝惠皇帝諱衷，字正度，武帝第二子也。……帝常在華林園，聞蝦蟆聲，謂左右曰：『此鳴者爲官乎私乎？』或對曰：『在官地爲官，在私地爲私。』及天下荒亂，百姓餓死，帝曰：『何不食肉糜？』其蒙蔽皆此類也。後因食䴵中毒而崩，或云司馬越之鴆。」
「心空喧靜不爭多」句、枝上噪、是蟬麽：南朝梁·王籍《入若耶溪》詩：「蟬噪林逾靜， 鳥鳴山更幽。」
「病維摩，意云何。掃地燒香，且看散天花。」句：《維摩詰所説經》：「維摩詰因以身疾，廣爲説法（《方便品第二》）。……佛告文殊師利：『汝行詣維摩詰問疾。』（《文殊師利問疾品第五》）……時維摩詰室有一天女，見諸大人，聞所説法，便現其身，即以天花散諸菩薩大弟子上。花至諸菩薩即皆墮落，至大弟子便著不墮（《觀眾生品第七》）。」

（以下内容由 AI 生成，仅供参考。）

註釋

• 簟（diàn）：竹蓆。
• 湘竹：即斑竹，也稱湘妃竹。
• 鼓吹：此處指蛙鳴聲像奏樂之聲。
• 良自苦：實在是自討苦吃。
• 病維摩：源自《維摩詰經》，維摩詰居士雖患病卻能辯才無礙 ，在這兒作者以病維摩自比。
• 散天花：據佛經記載，維摩詰示疾時，有天女撒花以試諸菩薩和弟子。

翻譯

湘竹編織的竹蓆平鋪在牀上，紗帳輕柔地垂落。我帶着幾分醉意入眠，悠悠進入了天涯之夢。然而卻被一陣聲音驚醒，原來是水底下喧鬧鳴噪的青蛙，那聲音沸反盈天。我不禁自問，這喧鬧得如同鼓吹樂聲一般，如此辛苦鳴叫，它們是爲了什麼呢，就像那辛苦爲官之人又是爲何。 內心放空，此時無論喧鬧還是安靜似乎並沒有太大差別。我就像那生病的維摩詰居士一般，心境又該是怎樣的呢？那就掃地焚香，且欣賞如同天女散花般的美好吧。傍晚時分，綠陰中樹枝上傳來嘈雜的聲音，我忍不住又疑惑地問，這又是什麼聲音呢，難道是蟬鳴？

賞析

這首《江神子·聞蟬蛙戲作》是辛棄疾別具一格的作品。詞人先描繪出自己醉臥在湘竹蓆與垂紗帳間入夢又被蛙鳴驚醒的情景，以蛙鳴如鼓吹，聯想到爲官者的辛苦自討，用蛙來影射官場中無休止的奔忙，有着含蓄的諷刺意味。下闋中，作者以病維摩自比，盡顯超脫淡泊之意，希望通過掃地燒香這樣的日常修行般舉動來感受美好與寧靜。最後關於樹上聲音是否是蟬鳴的問句，給人一種輕鬆、悠然的感覺，在靈動的描寫中，展現了辛棄疾在複雜人生經歷中對喧囂與寧靜的思考，也透露出他在出世與入世之間的矛盾心態以及對心靈寧靜的嚮往，全詞在詼諧的筆調中蘊含着深刻的人生哲理，令人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