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傳 · 僖公 · 僖公元年

周 · 左丘明

【經】元年春王正月。齊師、宋師、曹伯次於聶北，救邢。夏六月，邢遷於夷儀。齊師、宋師、曹師城邢。秋七月戊辰，夫人姜氏薨於夷，齊人以歸。楚人伐鄭。八月，公會齊侯、宋公、鄭伯、曹伯、邾人於檉。九月，公敗邾師於偃。冬十月壬午，公子友帥師敗莒於酈。獲莒拏。十有二月丁巳，夫人氏之喪至自齊。
【傳】元年春，不稱即位，公出故也。公出復入，不書，諱之也。諱國惡，禮也。
諸侯救邢。邢人潰，出奔師。師遂逐狄人，具邢器用而遷之，師無私焉。
夏，邢遷夷儀，諸侯城之，救患也。凡侯伯救患分災討罪，禮也。
秋，楚人伐鄭，鄭即齊故也。盟於犖，謀救鄭也。
九月，公敗邾師於偃，虛丘之戍將歸者也。
冬，莒人來求賂。公子友敗諸酈，獲莒子之弟拏。非卿也，嘉獲之也。公賜季友汶陽之田及費。
夫人氏之喪至自齊。君子以齊人殺哀姜也爲已甚矣，女子，從人者也。

譯文

元年春季，《春秋》沒有記載即位，這是由於僖公出奔在外的緣故。僖公出奔而又回到國內，《春秋》不加記載，這是由於避諱。不記國家的壞事，這是合於禮的。
齊桓公、宋桓公、曹昭公率領軍隊駐紮在聶北，諸侯聯軍救援邢國。邢軍已經潰散，逃到諸侯的軍隊裏。軍隊便趕走了狄人，裝載了邢國的器物財貨而讓邢軍搬走，各國軍隊沒有私自佔有。
夏季，邢國把都城遷到夷儀，諸侯替它築城，爲的是救援患難。凡是諸侯領袖，救援患難、分擔災害、討伐罪人，都是合於禮的。
秋季，楚國人進攻鄭國，這是由於鄭國親近齊國的緣故。魯僖公和齊桓公、宋桓公、鄭文公、邾子在犖地結盟，策劃救援鄭國。九月，僖公在偃地打敗了邾國的軍隊，這支隊伍是戍守在虛丘將要回國的軍隊。
冬季，莒國人來求取財貨，公子友在酈地打敗了他們，俘虜了莒子的弟弟挐。挐並不是卿，《春秋》這樣記載，是爲了稱讚公子友俘獲的功勞。僖公把汶陽的田地和費地賜給季友。
魯莊公夫人姜氏的屍體從齊國運來。君子認爲齊國人殺死哀姜是太過分了，婦女，本來應該聽從丈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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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 【經】：指《春秋》經文部分，是這部編年史書的大綱。
• 次（cì）：軍隊臨時駐紮。
• 築城：修築城牆。這裏指爲邢國修築城邑。
• 薨（hōng）：古代稱諸侯或有爵位的大官死去。
• 夷：地名。
• 檉（chēng）：地名。
• 偃（yǎn）：地名。
• 酈（lì）：地名。
• 十有二月：「有」通「又」，用於整數與零數之間，「十有二月」即十二月。
• 【傳】：指對《春秋》經文所作的解釋和補充說明，此傳爲《左傳》。
• 諱：避忌，這裏指有意隱諱。
• 潰：潰敗，散逃。
• 具：準備，備辦。
• 侯伯：諸侯之長。
• 分災：分擔災禍。
• 犖（luò）：地名。
• 虛丘：地名。
• 戍（shù）：防守。這裏指守邊的士兵。
• 嘉：嘉獎，讚許。

翻譯

【經】部分：僖公元年春季，周曆正月。齊國的軍隊、宋國的軍隊、曹伯的軍隊臨時駐紮在聶北，去救援邢國。夏季六月，邢國遷徙到夷儀。齊國、宋國、曹國的軍隊爲邢國修築城牆。秋季七月戊辰日，夫人姜氏在夷地去世，齊國人把她的屍體運回去。楚國人攻打鄭國。八月，僖公在檉地與齊侯、宋公、鄭伯、曹伯、邾人會面。九月，僖公在偃地打敗邾國的軍隊。冬季十月壬午日，公子友率領軍隊在酈地打敗莒國的軍隊，俘虜了莒拏。十二月丁巳日，夫人的靈柩從齊國運回來。

【傳】部分：僖公元年春季，《春秋》沒有記載魯僖公即位，是因爲僖公出國的緣故。僖公出國又回國，《春秋》沒有記載，這是爲了隱諱這件事。隱諱有關國家的壞事，這是合於禮的。

諸侯救援邢國。邢國軍隊潰敗，百姓逃奔到諸侯的軍隊中。諸侯的軍隊於是趕走狄人，準備好邢國應用的器物，然後把邢國遷走，這些軍隊沒有私自佔有財物。

夏季，邢國遷移到夷儀，諸侯爲它築城，這是爲了救援患難。凡是諸侯之長救援患難、分擔災禍、聲討罪人，這都是合於禮的。

秋季，楚國攻打鄭國，是因爲鄭國親近齊國的緣故。在犖地結盟，是爲了商量救援鄭國。

九月，僖公在偃地打敗邾國的軍隊，當時邾國在虛丘的守軍正要撤退回國。

冬季，莒國人前來要求魯國給以財貨。公子友在酈地打敗他們，俘虜了莒子的弟弟莒拏。莒拏不是卿，但是讚許俘獲了他。僖公賞賜季友汶陽的田地和費地。

夫人的靈柩從齊國運回來。君子認爲齊國人殺哀姜做得太過分了，因爲女子，是要依從丈夫的（意思是哀姜罪不該死至此） 。

賞析

這段文字出自《左傳》，《左傳》擅長以敘事展現歷史事件的過程和人物關係。從內容上看，它記載了僖公元年一年間魯國和各諸侯國發生的重大軍事、政治事件，展示了春秋時期各國之間複雜的國際關係和互動。其中救援邢國、各國築城等事件體現出當時各諸侯國遵循一定的「禮」的原則來行事，聯合救援患難。而楚國伐鄭則展現了諸侯國之間的利益衝突和軍事鬥爭不斷。在寫作手法上，《左傳》文字簡潔而條理清晰，通過「經」「傳」結合的方式，「經」簡括記錄事件，「傳」則詳細解釋事件背景、過程和人物言論等。這段文字從細微處揭示了春秋時期社會規則、政治格局和人物心態等多方面信息，爲後人瞭解這一時期的歷史文化提供了豐富生動的資料，極具歷史和文學價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