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代書奉寄聖俞二十五兄

宋 · 歐陽修

憶君去年來自越，值我傳車催去闕。
是時新秋蟹正肥，恨不一醉與君別。
今年得疾因酒作，一春不飲氣彌劣。
饑腸未慣飽甘脆，九蟲寸白爭爲孽。
一飽猶能致身患，寵祿豈無神所罰。
乃知賦予分有涯，適分自然無夭閼。
昔在洛陽年少時，春思每先花亂發。
萌芽不待楊柳動，探春馬蹄常踏雪。
到今年纔三十九，怕見新花羞白髮。
顔侵塞下風霜色，病過鎮陽桃李月。
兵閑事簡居可樂，心意自衰非屑屑。
日長天暖惟欲睡，睡美尤厭春鳩聒。
北潭去城無百步，淥水冰銷魚撥剌。
經時曾未著脚到，好景但聽遊人說。
官榮雖厚世味薄，始信衣纓乃羈紲。
故人有幾獨思君，安得見君憂暫豁。
公厨酒美遠莫致，念君貰飲衣屢脫。
郭生書來猶未到，想見新詩甚饑渴。
少年事事今已去，惟有愛詩心未歇。
君閑可能爲我作，莫辭自書藤紙滑。
少低筆力容我和，無使難追韻高絕。

（以下内容由 AI 生成，仅供参考。）

註釋

• 越：指今浙江一帶。
• 闕：指宮廷。
• 彌劣：更加不好。
• 夭閼（yāo è）：指折、阻塞。

翻譯

回憶起你去年從浙江而來，正趕上我乘車急着離開朝廷。那時是新秋螃蟹正肥美，遺憾不能一醉與你分別。今年因爲喝酒生病，一整個春天不喝酒身體氣色差得更厲害。飢腸還不習慣享受美食，腹中各種寄生蟲爭相作惡。一飽竟然也能導致生病，恩寵和俸祿難道沒有神明來懲罰。才知道上天給予的是有限的，恰當分配自然就不會有妨害。以前在洛陽年少的時候，春天的思緒每每在花之前就胡亂生髮。草木萌芽不需要等到楊柳萌動，探春之時馬蹄常常踏在雪上。到現在才三十九歲，卻害怕看見新花羞對白髮。容顏被邊塞的風霜侵蝕，疾病熬過了鎮陽的桃李之月。戰爭平息事務簡單居住也可樂，心情自己已經衰退不再把很多事放心上。白天漸長天氣變暖只想着睡覺，睡美了尤其厭煩春天斑鳩的聒噪聲。北潭距離城沒有百步，綠水冰融化後魚兒潑剌剌地跳動。經過那裏曾一直未能落腳到，美好景色只能聽遊人述說。官職榮耀雖厚但世間情味淡薄，才相信官服官帽乃是束縛。故友沒有幾個獨自思念你，怎能見到你使憂慮暫且消散。公家廚房的美酒遠沒法送到，想着你買酒來喝衣服常一次次脫下抵押。郭生的信來了還沒到，很想看到新詩極度飢渴盼望。少年時的事事如今都已過去，只有喜愛詩歌的心還未停歇。你有空或許可以爲我寫作，不要推辭自己在藤紙上寫得順暢。稍微降低筆力讓我能應和，不要讓我難以追趕上那高遠絕妙的韻律。

賞析

這首詩是歐陽修在病中寫給朋友梅堯臣（字聖俞）的，既有對往昔歲月和友情的回憶與感慨，也表達了對人生的一些思考。詩中描繪了兩人過去交往的情景，如年少時在洛陽的春日思緒等，與現在的狀況形成對比。還提到自己因酒生病，感悟到人生的一些道理，如寵祿與禍患的關聯。同時也流露出對時光流逝、容顏漸老的無奈，以及對友人的深切思念和渴望交流的心情。詩中語言生動，情感真摯，用質樸的文字傳達了複雜而細膩的情感，如對官場的看法、對友情的珍視等。生動的描寫如北潭的場景等，也增加了詩歌的感染力，讓讀者能較好地感受到詩人在病中的心境與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