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絳脣

宋 · 吳文英

時霎清明，載花不過西園路。嫩陰綠樹。正是春留處。
燕子重來，往事東流去。征衫貯。舊寒一縷。淚溼風簾絮。

名句

• 時霎清明，載花不過西園路。
• 燕子重來，往事東流去。

注釋

點絳脣，詞牌名，取以江淹“明珠點絳脣”詩句而命名。調見南唐馮延巳《陽春集》。又名“十八香”“沙頭雨”“南浦月”“尋瑤草”“萬年春”“點櫻桃”。雙調，四十一字，仄韻。上片四句三仄韻，下片五句四仄韻。
園：一本作“湖”。

賞析

“時霎”兩句，言時光流逝如白駒過隙。詞人說：“當初我與蘇妾就是在清明時節始識，轉瞬間又到了一個新的清明節，而我卻再也不能愉快地手捧鮮花回到蘇州的西園舊居去與伊人相聚了。因爲那裏已是人去樓空，如果歸去只能徒增煩憂罷了。”“西園”，在蘇州，夢窗在蘇州寓居所在地居所旁花園。在《夢窗詞集》中，詞人多次提到“西園”，如：《水龍吟·用見山韻餞別》“西園已負，林亭移酒，鬆泉薦茗”，《風入松·桂》“暮煙疏雨西園路，誤秋娘淺約宮黃”，《鶯啼序·荷和趙修全韻》“殘蟬度曲，唱徹西園”，《浪淘沙·燈火雨中船》“往事一潸然，莫過西園”。可見“西園”並非泛指。“嫩陰”兩句，追憶西園景色。清明時節，西園四周茸茸綠樹生機勃勃，正是遊春的好去處，但景色雖美，伊人卻去，所以詞人只願追憶，不願回去而觸景生情，引起煩惱。　
“燕子”兩句，將燕比人，是想象之詞。言燕子尚能一年一度按時飛回老家，而那位離他而去的伊人，卻像東流之水一去而不復返，所以剩給詞人的惟有對往事的痛苦回憶。“征衫貯”三句，言詞人整理身邊的衣箱，裏面只剩下一件她縫製的舊衣，所以面對着這柳絮飄舞的景色，詞人忍不住流下了傷心的離別愛人的相思淚。蘇妾雖棄他而去，而詞人卻情綿綿，思切切，時刻追憶，實是一位至性至情人也。結句與周邦彥《瑞龍吟·章臺路》結句“一簾風絮”情味同而風韻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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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 時霎（shà）：片刻。這裏形容時間短暫。
• 西園：園林名，在吳文英所居之地，常出現在其詞作中，爲其與情人遊賞之處。
• 嫩陰：尚未長成的濃密樹蔭。
• 征衫：旅人穿的衣服。這裏作者以徵人自指。
• 貯（zhù）：收藏、保存。

翻譯

清明時節，時間匆匆一瞬。我帶着盛開的鮮花，卻不再走過西園那條曾經熟悉的小路。路邊嫩綠的樹葉形成一片樹蔭，這裏正是春天停留的地方啊。 曾經來過的燕子又飛回來了，可過去的美好事情卻如同東去的流水，一去不復返。我的旅途中的衣衫裏，還保留着往昔那一縷微微的寒意。思念的淚水忍不住落下，打溼了風中像柳絮般搖曳的簾子。

賞析

這首詞是吳文英傷逝懷人之詞。上闋描繪清明時節景象，「時霎清明」強調時間的匆匆短暫，營造出一種時光易逝之感 。「載花不過西園路」，西園路是曾經與故人同遊之地，如今「不過」，可見物是人非，蘊含了深深的悵惘之情。「嫩陰綠樹」描繪出春天生機勃勃的景色，點明此處是春天的所在，卻也暗襯出內心對往昔春日美好時光的留戀。 下闋重在抒情，「燕子重來，往事東流去」借燕子歸來，對比自身過去的美好往事一去不返 ，以自然的循環對比人事的變遷，感慨頗深。「征衫貯。舊寒一縷」句，通過衣衫留存舊寒，委婉含蓄地表達出內心久久無法釋懷的涼意與哀傷，舊寒既是身體曾感受的，更是心中對往昔情感消逝的寒涼。最後「淚溼風簾絮」，景情交融，淚水與風中飄飛的柳絮相襯，將詞人濃濃的思念和無盡的哀傷渲染到了極致，情真意切，令人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