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調歌頭 · 元日投宿博山寺，見者驚歎其老

宋 · 辛棄疾

頭白齒牙缺，君勿笑衰翁。無窮天地今古，人在四之中。臭腐神奇倶盡，貴賤賢愚等耳，造物也兒童。老佛更堪笑，談妙説虛空。
坐堆豗，行答颯，立龍鐘。有時三盞兩盞，淡酒醉蒙鴻。四十九年前事，一百八盤狹路，拄杖倚牆東。老境竟所似，只與少年同。

注釋

博山寺：《廣豐縣志》：「博山寺在邑（廣豐縣）西南崇善鄕，本名能仁寺，五代時天台 韶國師開山，有繡佛羅漢留傳寺中。宋 紹興間悟本禪師奉詔開堂，辛稼軒爲記。」嘉靖《永豐縣志·卷四·人物》：「辛幼安名棄疾，其先歷城人，後家鉛（yán）山，往來於永豐 博山寺，舊有辛稼軒讀書堂。」
臭腐神奇：《莊子·卷二十二·〈外篇·知北遊〉》：「故萬物一也。是其所美者爲神奇，其所惡者爲臭腐。臭腐復化爲神奇，神奇復化爲臭腐。故曰：『通天下一氣耳。』聖人故貴一。」意謂同一事物，其是非美醜，隨人之好惡而異。後以之謂化無用爲有用；化廢爲寶。
貴賤賢愚等耳：唐·白居易《浩歌行》：「賢愚貴賤同歸盡，北邙冢墓高嵯峨。」宋·蘇軾《任師中挽詞》：「貴賤賢愚同盡耳，君今不盡緣賢子。」
造物也兒童：戲稱司命之神。喩命運。《新唐書·卷二百一·〈文藝上·杜審言傳〉》：「杜審言，字必簡，襄州 襄陽人，晉征南將軍預遠裔。……審言病甚，宋之問、武平一等省候何如，答曰：『甚爲造化小兒相苦，尚何言？……』」
老佛：指道教與佛教。
談妙：談説宗教義理。
堆豗（huī）：困顿貌。宋·歐陽修 《清明前一日韓子華以靖節斜川詩見招遊李園》詩：「三日不出門，堆豗類寒鴉。」
答飒：懶散不振作的樣子。《南史·卷三十三·鄭鮮之傳》：「鄭鮮之，字道子，滎陽 開封人，……時傅亮、謝晦位遇日隆，范泰嘗眾中讓誚鮮之曰：『卿與傅、謝俱從聖主有功關、洛，卿乃居僚首，今日答颯，去人遼遠，何不肖之甚。』鮮之熟視不對。」
龍鐘：衰老貌、年邁狀。
「有時三盞兩盞」句：宋·李清照《聲聲慢》詞：「三盃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蒙鴻：即鴻蒙，宇宙形成前的混沌狀態。《莊子·卷十一·〈外篇·在宥〉》：「雲將東遊，過扶搖之枝而適遭鴻蒙。」司馬彪注：「自然元氣也。」此謂酒醉貌，迷迷糊糊的樣子。
一百八盤：本形容山路彎曲險阻，後亦以喩世路崎嶇。宋·黃庭堅《竹枝詞·其二》：「浮雲一百八盤縈，落日四十八渡明。」宋·任淵注：「一百八盤及四十八渡，皆自峽州往黔中路名。」宋·陸游《入蜀記》：「二十四日，早巫山。縣在峽抵巫山縣。……隔江南陵山極高大，有路如線，盤屈至絕頂，謂之一百八盤，蓋施州正路。」按：此處爲泛指，即喩世路及本人生活歷程之艱險，非實有所知。
老境：老年時期的景況。王詔校刊本及《六十家詞》本倶作「老景」。
竟所似：四卷本乙集作「何所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