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懷

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拼音

所属合集

譯文

困頓江湖飲酒作樂放縱而行,攬着美人細腰醉看歌舞輕盈。 揚州十年好像做了一個大夢,衹落得青樓薄情負心的聲名。

注釋

遣懷:排遣情懷。猶遣興。 落魄:一作「落託」,困頓失意、放浪不羈的樣子。作者早年在洪州、宣州、揚州等地做幕僚,一直不甚得意,故云「落魄」。 江湖:一作「江南」。 載酒行:裝運著酒漫遊。意謂沉浸在酒宴之中。 楚腰:《墨子·兼愛中》:「昔者楚靈王好士細腰,故靈王之臣皆以一飯爲節,脅息然後帶,扶墻然後起。比期年,朝有黧黑之色。」《韓非子·二柄》:「楚靈王好細腰,而國中多餓人。」《漢書·馬廖傳》:「吳王好劍客,百勝多瘡瘢,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後因以「楚腰」泛指女子之細腰。 掌中輕:據説漢成帝的皇后趙飛燕身體輕盈,能在掌上翩翩起舞。這是一種夸張的形容。《飛燕外傳》:「趙飛燕體輕,能爲掌上舞。」 「楚腰纖細掌中輕」句:意思是説揚州歌女體態苗條。纖細,一作「腸斷」。 揚州夢:作者曾隨牛僧孺出鎮揚州,嘗出入倡樓,後分務洛陽,追思感舊,謂繁華如夢,故云。 贏:一作「佔」。 靑樓:唐以前的靑樓指靑漆塗飾的豪華精致的樓房,這裏指歌館妓院。南朝梁·劉邈《萬山見采桑人》詩:「倡妾不勝愁,結束下靑樓。 薄倖:相當於説薄情。

這是詩人感慨人生、自傷懷才不遇之作。前兩句再現詩人蹉跎時日、沉迷聲色的生活狀況;後兩句抒發感慨,表現悔悟、自責以及欲將振作之意。全詩表面上是抒寫自己對往昔揚州幕僚生活的追憶與感慨,實際上發泄自己對現實的滿腹牢騷,對自己處境的不滿。此詩流傳很廣,在後世尤其得到文人的激賞。

賞析

這是詩人感慨人生、自傷懷才不遇之作,幷非如某些文學史所論遊戲人生,輕佻頽廢,庸俗放蕩之什。 詩的前兩句是昔日揚州生活的回憶:潦倒江湖,以酒爲伴;秦樓楚館,美女嬌娃,過著放浪形骸的浪漫生活。「楚腰纖細掌中輕」,運用了「楚靈王好細腰」與「趙飛燕掌上舞」兩箇典故。」從字面看,這兩箇典故,都是夸贊揚州妓女之美,但「落魄」兩字透露出,詩人很不滿於自己沉淪下僚、寄人籬下的境遇,因而他對昔日放蕩生涯的追憶,幷沒有一種愜意的感覺。 「十年一覺揚州夢」,這是發自詩人內心的慨嘆,好像很突兀,實則和上面二句詩意是連貫的。「十年」和「一覺」在一句中相對,有「很久」與「極快」的鮮明對比感,愈加顯示出詩人感慨情緒之深。而這感慨又完全歸結在「揚州夢」的「夢」字上:往日的放浪形骸,沉湎酒色;表面上的繁華熱鬧,骨子裏的煩悶抑鬱,是痛苦的回憶,又有醒悟後的感傷。這就是詩人所「遣」之「懷」。忽忽十年過去,那揚州往事不過是一場大夢而已。「贏得靑樓薄倖名」——最後竟連自己曾經迷戀的靑樓也責怪自己薄情負心。「贏得」二字,調侃之中含有辛酸、自嘲和悔恨的感情。這是進一步對「揚州夢」的否定,可是寫得卻是那樣貌似輕鬆而又詼諧,實際上詩人的精神是很抑鬱的。十年,在人的一生中不能算短暫,而詩人卻覺得自己卻一事無成,絲毫沒有畱下什麽。這是帶著苦痛吐露出來的詩句,有一種意在言外的情緒。 前人論絶句嘗謂:「多以第三句爲主,而第四句發之」(胡赤城《唐音癸簽》),杜樊川這首絶句,可謂深得其中奧妙。這首七絶用追憶的方法入手,前兩句敍事,後兩句抒情。三、四兩句固然是「遣懷」的本意,但首句「落魄江湖載酒行」卻是所遣之懷的原因。前人評論此詩完全著眼於作者「繁華夢醒,懺悔艷遊」,是不全面的。詩人的「揚州夢」生活,是與他政治上不得志有關。因此這首詩除懺悔之意外,大有前塵恍惚如夢,不堪回首之意。
杜牧

杜牧

杜牧,字牧之,號樊川居士,漢族,京兆萬年(今陝西西安)人。杜牧是唐代傑出的詩人、散文家,是宰相杜佑之孫,杜從鬱之子。唐文宗大和二年26歲中進士,授弘文館校書郎。後赴江西觀察使幕,轉淮南節度使幕,又入觀察使幕,理人國史館修撰,膳部、比部、司勳員外郎,黃州、池州、睦州刺史等職,最終官居中書舍人。因晚年居長安南樊川別墅,故後世稱“杜樊川”,著有《樊川文集》。杜牧的詩歌以七言絕句著稱,內容以詠史抒懷爲主,其詩英發俊爽,多切經世之物,在晚唐成就頗高。杜牧人稱“小杜”,以別於杜甫,"大杜“。與李商隱並稱“小李杜”。 ► 498篇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