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紅 · 贛州席上呈太守陳季陵侍郎

落日蒼茫,風纔定、片帆無力。還記得、眉來眼去,水光山色。倦客不知身近遠,佳人已卜歸消息。便歸來、只是賦行雲,襄王客。 此箇事,如何得。知有恨,休重憶。但楚天特地,暮雲凝碧。過眼不如人意事,十常八九今頭白。笑江州、司馬太多情,青衫溼。
拼音

所属合集

#滿江紅

譯文

暮色蒼茫,風平浪靜,一葉孤舟有氣無力的停在江邊。還記得快樂的往事,如同水光山色給人以美的享受。你遭到沉重打擊,不知道身邊發生的事,佳人離你而去。即便佳人歸來,和楚襄王夢高唐、賦行雲一樣,不過是夢幻而己,幷非現實。 不要爲那些小事而煩惱。旣然事已如此,恨也沒用,想也沒用,讓它過去算了。但楚天特地,展現眼前的也衹是凝貼碧空的暮雲朵朵。人生在世,得意時少,失意時多。自古如此,不要愁得頭髮都蒼白了。笑你太多情,連靑衫都濕透了。

注釋

贛州席上呈太守陳季陵侍郎:四卷本甲集作「贛州席上呈陳季陵太守」。 贛州:在今江西省南部,爲章、貢二水合流之地。隋、唐爲虔州,宋 紹興二十三年改贛州。故治即今江西 贛縣。 陳季陵:《贛州府志·卷四十二·名宦》:「陳天麟,字季陵,宣城人,紹興進士。自廣德簿知襄陽事,所至有惠政。尋知贛州。時茶商寇贛、吉間,天麟預爲守備,民恃以安。江西憲臣辛棄疾討賊,天麟給餉補軍,事平,棄疾奏:『今成功,實天麟之方略也。』」《宛陵羣英集》:「陳天麟字季陵,紹興中進士,累官集賢殿修撰。嘗編《易三傳》及《西漢》、《南北史》、《左氏徵節》等書,所著曰《攖寧居士集合》。」 「還記得、眉來眼去,水光山色。」句:宋·王觀《卜算子·送鮑浩然之浙東》詞:「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宋·蘇軾《臨江仙·惠州改前韻》:「佳人斜倚合江樓,水光都眼淨,山色總眉愁。」 倦客:疲憊之遊客。宋·蘇軾《書普慈長老壁(志誠)》詩:「倦客再遊行老矣,高僧一笑故依然。」 「只是賦行雲,襄王客。」句:《昭明文選·卷十九·〈賦癸·情·高唐賦〉》:「昔者楚襄王與宋玉遊於雲夢之臺,望高唐之觀,其上獨有雲氣,崒兮直上,忽兮改容,須臾之間,變化無窮。王問玉曰:『此何氣也?』玉對曰:『所謂朝雲者也。』王曰:『何謂朝雲?』玉日:『告者先王嘗遊高唐,怠而晝寢,夢見一婦人曰:「妄巫之女也。爲高唐之客,聞君遊高唐,願薦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辭曰:「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阻,旦爲期雲,暮爲行雨,朝朝幕暮,陽臺之下。」旦朝視之,如言。故爲立廟,號爲「朝雲」。』」 暮雲凝碧:南北朝·江淹《休上人怨別》:「日暮碧雲合,佳人殊未來。」 「過眼不如人意事,十常八九今頭白。」句:《晉書·卷三十四·羊祜傳》:「(羊)祜嘆曰:『天下不如意,恆十居七八,故有當斷不斷。天與不取,豈非更事者恨於後時哉!』」宋·黃庭堅《用明發不寐有懷二人韻寄李秉彝德叟》:「人生不如意,十事常八九。」 「笑江州、司馬太多情,靑衫濕。」句:白居易貶官江州司馬,因送客湓浦,聞長安商女夜彈琵琶,始覺有遷謫意,因作《琵琶行》詩,結句云:「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靑衫濕。」

《滿江紅·贛州席上呈太守陳季陵侍郎》是宋代愛國詞人辛稼軒所寫的一首詞。此詞的上闋主要是寫別離,下闋主要勸勉與激勵。作者在敍事時,使用抒情手法,雜有議論,又略見跌宕起伏,達到了情景交融的藝術效果。

賞析

此詞除感情眞摯,寫景尤爲突出。作者所寫之景,有眼前的蒼茫落日,合碧暮雲,也有記憶中的水光山色,但不論是哪一類景物,都能寫得形象鮮明,情含景中。尤其是對水光山色的描寫,以「眉來眼去」四字狀之。把無生命的山水,寫成有生命有感情的人物,眞是奇妙之至,也生動之至。加之作者在敍事時,又使用了抒情手法,有時甚至以議論代替抒情,行文中又略見跌宕起伏,便收到了情景交融的藝術效果。 詞的上闋主要是寫別離。開頭兩句寫景:暮色蒼茫,風平浪靜,一葉孤舟有氣無力的停在江邊。這些景色,給離宴塗上了一層凄苦色彩,烘託出一派離別氣氛。「還記得」二句回憶往事,寫雙方有道一段相處的美好時光。「眉來眼去,水光山色」,眞令人回味不已。這段看似快樂的往事,而今已不能再給人以美的享受,不過是以樂景寫哀,更增加離人的悲哀而已。「倦客」二句寫離別。倦客,當指陳季陵,稱之爲倦客,是對罷職者的委婉説法。因其遭到沉重打擊,神志頽喪,已「不知身近遠」了;「佳人已卜歸消息」。也是一種婉轉的説法,其實是恰在此時,佳人離陳季陵而去,使陳季陵痛苦不堪。末二句寫後會無期。在這裏,作者使用了一个假設句,説明即便佳人歸來,和楚襄王夢高唐、賦行雲一樣,不過是夢幻而己,幷非現實。 詞的下闋主要勸勉與激勵。「此箇事」四句,勸陳季陵不要爲那些小事而煩惱。是説那些小事兒有誰能事先知道,旣然事已如此,恨也沒用,想也沒用,讓它過去算了。「但楚天」二句。是説佳人雖然歸去,楚天還是有情的麽!「暮雲凝碧」四字,再寫暮色,以照應開頭;「日幕碧雲合,佳人殊未來」這裏雖衹提到暮雲凝碧,從語境上説也應包含「佳人殊未來」在內,和上片「佳人已卜歸消息」迢相呼應,且重申了「佳人難再得」之意。「過眼」二句即事明理,説明人生在世,得意時少,失意時多。自古如此,何必要愁得「今白頭」呢!煞拍借古喩今,從表面上看是笑陳季陵太多情,其實是要激勵陳季陵振作起來,其用心之良苦,可想而知。 在古代,除了愛情之外,親情友情也同樣重要,在古代詩詞中,黃昏懷人的情感不獨出現在情人之間,朋友之間離別的黃昏之思也成爲詩歌中的特有內容。如《滿江紅·贛州席上呈陳季陵太守》,清·李漁《窺詞管見》説:「作詞之料,不過情景二字,非對眼前寫景,即據心上説情。説的情出,寫的景明,即是好詞。」此詞寫景尤爲突出,開頭「暮色蒼茫」旣點明了離別的時間,也給離別的宴席塗上了一層凄苦的色彩,烘託出一種悲傷的氣氛。「暮雲凝碧」再次寫到暮色,照應開頭,情含景中,形象鮮明。
辛棄疾

辛棄疾

南宋著名豪放派詞人、將領,濟南府歴城縣(今山東省濟南市歴城區遙墻鎮四鳳閘村)人,原字坦夫,改字幼安,別號稼軒。宋高宗紹興十年(1140年),生於金山東東路(原北宋京東東路)濟南府歴城縣,時中原已陷於金。紹興三十一年(1161年),海陵王南侵,稼軒趁機聚衆二千,投忠義軍隸耿京部。紹興三十二年(1162年)奉京命奏事建康,高宗勞師建康,授天平軍節度掌書記,並以節度使印告召京。時京部將張安國殺京降金,稼軒還至海州,約忠義軍五十騎,徑趨金營,縛張安國以歸,獻俘行在,改差簽判江陰軍,時年二十一歲。宋孝宗乾道四年(1168年)通判建康府。乾道時,累知滁州,寬徵賦、招流散,教民兵、議屯田。歴提點江西刑獄,京西轉運判官,知江陵府兼湖北安撫,知隆興府兼江西安撫使,淳熙中,知潭州兼湖南安撫使,創建「飛虎軍」,雄鎮一方。後再知隆興府,任上因擅撥糧舟救荒,爲言者論罷。宋光宗紹熙二年(1191年),起提點福建刑獄,遷知福州兼福建安撫使,未幾又爲諫官誣劾落職,居鉛山。宋寧宗嘉泰三年(1203年),起知紹興府兼浙東安撫使。嘉泰四年(1204年),遷知鎮江府,旋坐謬舉落職。開禧三年(1207年)召赴行在奏事,進樞密都承旨,未受命而病卒,年六十八。後贈少師,諡「忠敏」。稼軒擅長短句,以豪放爲主,有「詞中之龍」之稱,與東坡並稱「蘇辛」,又與易安並稱「濟南二安」。平生力主抗金,「以恢復爲志,以功業自許」,嘗上《美芹十論》與《九議》,條陳戰守之策,然命運多舛,屢與當政之主和派政見不合,備受排擠,壯志難酬。故滿腔激情多寓於詞。詞風多樣,題材廣闊,悲鬱沉雄又不乏細膩柔媚之處,更善化前人典故入詞。現存詞六百餘首,有詞集《稼軒長短句》傳世。詩集《稼軒集》已佚。清嘉慶間辛敬甫輯有《稼軒集鈔存》,近人鄧恭三增輯爲《辛稼軒詩文鈔存》。生平見《宋史·卷四百〇一·辛棄疾傳》,近人陳思有《辛稼軒年譜》及鄧恭三《辛稼軒年譜》。 ► 794篇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