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影搖紅
芳臉勻紅,黛眉巧畫宮妝淺。風流天付與精神,全在嬌波眼。早是縈心可慣。向尊前、頻頻顧眄。幾回想見,見了還休,爭如不見。
燭影搖紅,夜闌飲散春宵短。當時誰會唱陽關,離恨天涯遠。爭奈雲收雨散。憑闌干、東風淚滿。海棠開後,燕子來時,黃昏深院。
拼音
譯文
香噴噴的臉兒。胭脂敷得均勻,黛色的眉毛,勾畫得精巧玲瓏。這淡妝正是宮中的式樣。她那種天然生成的風流氣質,全在一雙嬌波欲流的嫵媚眼睛裏。我們很早就互相屬意稱心,在筵席上常常眉目傳情。也曾有好幾次見面,但僅僅是見面,哎,倒不如不見面更好些!
紅色的燭光搖晃着,更深夜殘。筵席散了。美好的春宵,我們只覺得它太短。啊,當時誰知道會有唱《陽關曲》的一天?可是到頭來竟是天涯遠隔。離恨綿綿。有什麼辦法啊,一切都已經雨散雲收了。當春天來時,我只能倚着欄杆,淚流滿面,眼看着海棠花開盡,燕子也從南方飛回來,還獨自在黃昏的庭院裏苦苦地思念着你。
注釋
燭影搖紅:詞牌名,又名“玉珥墜金環”“憶故人”“秋色橫空”等。以毛滂詞《燭影搖紅·送會宗》爲正體,雙調四十八字,前段四句兩仄韻後段五句三仄韻。另有雙調五十字,前段五句兩仄韻後段五句三仄韻;雙調九十六字,前後段各九句五仄韻的變體。
黛:青黑色的顏料,古代用以畫眉。
縈心:縈繫於心。可慣:稱心愛寵。
顧眄(miǎn):回視;斜視。
爭如:怎似,何如。
誰會:誰知道。陽關:即《渭城曲》。唐代王維作。
序
周美成寫這首詞有一箇來歷,據吳慮臣《能改齋漫錄·卷十七》載:「王都尉(王詵,字晉卿)有《憶故人》詞云:『燭影搖紅,向夜闌,乍酒醒,心情懶。尊前誰唱爲陽關,離恨天涯遠。無奈雲沉雨散,憑闌干,東風淚眼。海棠開後,燕子來時,黃昏庭院。』徽宗喜其詞意,猶以不豐容宛轉爲恨,遂令大晟府別撰腔。周美成增損其詞,而以首句爲名,謂之《燭影搖紅》。」
周美成這首《燭影搖紅》是奉旨「增損」修改他人詞作而成的。對於改寫者來説,這是一項頗有難度的工作。首先是奉旨修改,宋徽宗以原作不够「丰容宛轉爲恨」,下令修改。要迎合精通音律的皇上心意,做到「丰容宛轉」,這的确是一件難事;修改他人的作品,尤其是一首較爲成功的作品,旣要保持原作意旨、風格,又要使之更完美,更上一層樓,這又是一難;對於清眞這樣已經成名了的作家,修改他人之作,自亦需寫出自己的風格特點,此爲三難。而難能可貴的是,周美成把這三者都做到了,且做得天衣無縫。
首先周美成拓展了詞作的容量,上闋全爲其所增寫,幷爲下闋的抒情做了很好的鋪墊。原作主要是寫離情別恨,周邦彥便在上闋把時間往前推移,著力刻繪這位女子的美貌,以及兩人的心心相印。這便爲下闋敍寫思念之情作了很好的鋪墊。刻畫這位女子的美貌,改寫者抓住她的「嬌波眼」來做文章。其「芳臉」、「黛眉」雖然也精致,但「風流天付與精神,全在嬌波眼」,這便傳神地表達了這位女子的風韻。這位女子不僅天生麗質,而且還傾心於他,致使他「幾回相見,見了還休」,以致有「爭如不見」之嘆。這樣,上闋由「風流天付」寫到相見傾心,便爲下闋的描寫相思,作了準備。
周美成「增損」的第二步,便是在下闋,即原作上作了幾處改動。改動的原則是更能使原作的意旨和主題得到表現。原作第二、三、四句爲「向夜闌,乍酒醒,心情懶」,周詞改爲「夜闌飲散春宵短」,不僅較原作精煉,而且還寫出了男主人公夜闌飲散之後的孤獨,這樣就爲下一句敍寫回憶思緒作了鋪墊。第二箇改動之處是「當時誰爲唱陽關?」原作爲「尊前誰爲唱陽關?」周詞的改作最主要之處是將原作的簡單敍述眼前之情形改爲回憶往昔,這樣不僅在寫法上顯得婉轉,有波折,避免了直説、直敍之弊,更重要的是突出顯示了主人公的揮之不去的思念之情。正因爲有上闋對人物形象刻畫的鋪墊,方有此銘心的思念,從整首詞作看,也顯得渾然一體。第三箇改動之處在「爭奈雲收雨散,憑闌干,東風淚滿」,原詞爲「無奈雲沉雨散,憑闌干,東風淚眼」,這一層改動的關鍵句在「無奈」改成「爭奈」,粗看兩詞幷無什麽很大區別,但細辨直來,「爭奈」除了有「無奈」的意思外,還有承受不了的意思,表露了男主人公爲相思之情所重壓。還有「雲收雨散」,「東風淚滿」都較原詞有少許改動,改動的結果,就是內含更顯深廣,更加突出了主題。
第三,這首詞經過一番「增損」,不僅使原作的意旨更加突出,而且還深深打上周詞的風格烙印。如經過改寫後,全詞在篇章結構上顯得嚴密而有層次,且多變。周邦彥抓住離恨這一主題,在現實與回憶上做文章,於騰挪頓挫開合之中,多層次地表現離恨別緒,避免了過多直説、直敍而造成的弊病。周詞之講究用字、用典是相當著名的,該詞囿於原作,沒有用什麽典故,但又因其是改寫,在講究用字上是很突出的。
賞析
周邦彥這首《燭影搖紅》是奉旨“增損”修改他人詞作而成的。對於改寫者來說,這是一項頗有難度的工作。首先是奉旨修改,宋徽宗以原作不夠“丰容宛轉爲恨”,下令修改。要迎合精通音律的皇上心意,做到“丰容宛轉”,這的確是一件難事;修改他人的作品,尤其是一首較爲成功的作品,既要保持原作意旨、風格,又要使之更完美,更上一層樓,這又是一難;對於清真這樣已經成名了的作家,修改他人之作,自亦需寫出自己的風格特點,此爲三難。而難能可貴的是,周邦彥把這三者都做到了,且做得天衣無縫。
首先周邦彥拓展了詞作的容量,上片全爲其所增寫,併爲下片的抒情做了很好的鋪墊。原作主要是寫離情別恨,周邦彥便在上片把時間往前推移,着力刻繪這位女子的美貌,以及兩人的心心相印。這便爲下片敘寫思2之情作了很好的鋪墊。刻畫這位女子的美貌,改寫者抓住她的“嬌波眼”米做文章。其“芳臉”、“黛眉”雖然也精緻,但“風流天付與精神,全在嬌波眼”,這便傳神地表達了這位女子的風韻。這位女子不僅天生麗質,而且還順心於他,致使他“幾回樞見,見了還休”,以致有“爭如不見”之嘆。這樣,上片由”風流天付”寫到相見傾心,便爲下片的描寫舊思,作了準備。
周邦彥“增損”的笫二步,便是在下片,即原作上作了幾處改動。改動的原則是更能使原作的意旨和主題得到表現。原作第二、三、四句爲“向夜闌,乍灑醒,心情懶”,周詞改爲“夜闌飲散春宵短”,不僅較原作精煉,而臣還寫出了男主人公夜闌飲散之後的孤獨,這樣就爲下一句敘寫回憶思緒作了鋪墊。第二個改動之處是“當時誰爲唱陽關?”原作爲“尊前誰爲唱陽關?”周詞的改作最主要之處是將原作的簡單敘述眼前之情形改爲回憶往昔,這樣不僅在寫法上顯得婉轉,有波折,避免了直說、直敘之弊,更重要的是突出顯示了主人公的揮之不去的思念之情。正因爲有上片對人物形象刻畫的鋪墊,打肓此銘心的思念,從整首詞作看,也顯得渾然一體。第三個改動之處在“爭奪雲收雨散,憑闌干,東風淚滿”,原詞爲“無奈雲沉雨散,憑鬧幹,東風淚眼”這一層改動的關鍵句在“無奈”改成“爭奈”,粗看兩詞並無什幺很大區別,ffi細辨起來,“爭奈”除了有“無奈”的意思外,還有承受不了的意思,表露了男主人公爲相思之情所重壓。還有“雲收雨散”,“東風淚滿”都較原聞有少許改動,改動的結果,就是內含更顯深廣,更加突出了主題。
第三,這首詞經過一番“增損”,不僅使原作的意旨更加突出,而且還商’深打上週詞的風格烙印。如經過改寫後,全詞在篇章結構上顯得嚴密而有最次,且多變。周邦彥抓住離恨這一主題,在現實與同憶上做文章,於騰挪頓挫開合之中,多層次地表現離恨別緒,避免了過多直說、直敘而造成的弊病,廚詞之講究用字,用典是相當著名的,該詞囿幹原作,沒有用什麼典故,但叉閒其是改寫,莊講究用字上是很突出的,這在上面已經闡述了。

周邦彥
周邦彥,北宋詞人。字美成,號清真居士,漢族,錢塘(今浙江省杭州市)人。官曆太學正、廬州教授、知溧水縣等。少年時期個性比較疏散,但相當喜歡讀書,宋神宗時,寫《汴都賦》讚揚新法。徽宗時爲徽猷閣待制,提舉大晟府(最高音樂機關)。精通音律,曾創作不少新詞調。作品多寫閨情、羈旅,也有詠物之作。格律謹嚴,語言曲麗精雅,長調尤善鋪敘。爲後來格律派詞人所宗。作品在婉約詞人中長期被尊爲“正宗”。舊時詞論稱他爲“詞家之冠”或“詞中老杜”。有《清真居士集》,已佚,今存《片玉集》。
► 241篇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