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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文
魚鳥猶疑是驚畏丞相的嚴明軍令,風雲常常護着他軍壘的藩籬欄柵。
諸葛亮徒然在這裏揮筆運籌劃算,後主劉禪最終卻乘坐郵車去投降。
孔明真不愧有管仲和樂毅的才幹。關公張飛已死他又怎能力挽狂瀾?
往年我經過錦城時進謁了武侯祠,曾經吟誦了梁父吟爲他深表遺憾!
注釋
籌筆驛:舊址在今四川省廣元北。《方輿勝覽》:“籌筆驛在綿州綿谷縣北九十九里,蜀諸葛武侯出師,嘗駐軍籌劃於此。”
“猿鳥”句:諸葛亮治軍以嚴明稱,這裏意謂至今連魚鳥還在驚畏他的簡書。猿:一作“魚”。疑:驚。簡書:指軍令。古人將文字寫在竹簡上。
儲胥:指軍用的籬柵。
上將:猶主帥,指諸葛亮。
終:一作“真”。降王:指後主劉禪。走傳車:魏元帝景元四年(263年),鄧艾伐蜀,後主出降,全家東遷洛陽,出降時也經過籌筆驛。傳車:古代驛站的專用車輛。後主是皇帝,這時卻坐的是傳車,也隱含諷喻意。
管:管仲。春秋時齊相,曾佐齊桓公成就霸業。樂:樂毅。戰國時人,燕國名將,曾大敗強齊。原不忝:真不愧。諸葛亮隱居南陽時,每自比管仲、樂毅。
欲:一作“復”。
他年:作往年解。錦裏:在成都城南,有武侯祠。
梁父吟:兩句意謂,往年曾謁錦裏的武侯祠,想起他隱居時吟詠《梁父吟》的抱負,不曾得到舒展,實在令人遺憾。
序
這是一首憑弔詩,大中十年(856)冬,詩人罷去梓州幕府,隨柳仲郢還京,途經籌筆驛時所作。詩中盛讚諸葛亮的政治軍事才能,爲他未能統一中國而惋惜。同時對懦弱昏庸、終於投降魏國的後主劉禪加以貶斥。
全詩運用擬人化的手法,以精煉的筆墨描繪諸葛亮長於治軍,軍紀嚴明,餘威猶存,用以展示出他作爲一個歷史上著名軍事家的形象特徵。接着以劉禪和關張這兩類不同典型人物與其構成鮮明對比。由於劉禪的昏庸,使諸葛亮一生的謀劃付之東流。關羽違反了諸葛亮抗魏的策略,而使蜀漢兵挫地削,招致自己和張飛的亡身之禍。通過對比,更顯諸葛亮的政治才能之卓越。
賞析
這首詩是詩人途經籌筆驛而作的詠懷古蹟詩。在詩中詩人表達了對諸葛亮的崇敬之情,併爲他未能實現統一中國的志願而深感遺憾,同時對懦弱昏庸投降魏國的後主劉禪加以貶斥。此詩同多數憑弔諸葛亮的作品一樣,頌其威名,欽其才智;同時藉以寄託遺恨,抒發感慨。不過此篇藝術手法上,議論以抑揚交替之法,襯托以賓主拱讓之法,用事以虛實結合之法,別具一格。
“魚鳥猶疑畏簡書,風雲常爲護儲胥。設想較奇,把魚鳥、風雲人格化,說他們畏懼諸葛亮治軍的神明,在他死後還維護他生前的軍事設施,正面襯托了諸葛亮的軍事才能。古典詩歌中,常有“衆賓拱主”之法。李商隱這首詩的首聯,用的就是這種手法。誦此兩句,使人凜然復見孔明風烈。”這裏沒有直接刻畫諸葛亮,只是通過魚鳥風雲的狀態來突出諸葛亮的善於治軍。魚鳥風雲的狀態在作者想象中,是由諸葛亮引起的反應,這些都作爲“賓”,用以突出諸葛亮軍威這個“主”。這些作爲賓的自然景物。是擬人化,有某種特別的象徵意義。猿鳥風雲,作爲籌筆驛的實景,還起到渲染氣氛的作用,使人有肅穆之感;但是並不是單純的氣氛描寫,而是化實爲虛,實景虛用,以賓拱主,直接突出“孔明風烈”這一主體。
“徒令上將揮神筆,終見降王走傳車。”用徒令、終見,反跌一筆,深嘆象諸葛亮這樣的傑出人物,終於不能挽回蜀國的敗亡。諸葛亮大揮神筆、運籌帷幄又有什麼用呢?不爭氣的後主劉禪最終還是投降做了俘虜,被驛車押送到洛陽去了。“上將”,猶主帥,指諸葛亮。“傳車”,是古代驛站的專用輛。後主劉禪是皇帝,這時坐的卻是傳車,隱含諷刺之意。魏元帝四年(263),鄧艾伐蜀,後主劉禪出降,全家東遷洛陽,出降時也曾經過籌筆驛。“管樂有才原不忝,關張無命欲何如?”分析蜀國的敗亡的原因。首先不忘肯定諸葛亮,就他才比管樂來說,蜀國是可圖霸的;但關張命短,沒有大將,只靠諸葛亮一人之力,是無所作爲的。用事以古今成對,出句以古人比擬諸葛亮,對句實寫諸葛亮同時人關、張,即以古對今,以虛對實,而且對得極爲自然。其所以如此,是因爲諸葛亮“每自比於管仲、樂毅”(《三國志·蜀書·諸葛亮傳》),故以管仲、樂毅直指諸葛亮便是很自然的事了,所以所謂“管樂”可以說雖“古”猶“今”,雖“虛”猶“實”,與關、張對舉,可稱爲“奇”,然而卻又不足爲奇。
“他年錦裏經祠廟,梁父吟成恨有餘。”表示對諸葛亮的景仰。是說,昔日經過錦裏(成都城南)諸葛武侯廟時,吟哦諸葛亮的《梁父吟》,猶覺遺恨無窮。而所謂“恨”,既是寫諸葛亮之“遺恨”,又是作者“隱然自喻”。以一抑一揚的議論來表現“恨”的情懷,顯得特別宛轉有致。
這首詩把諸葛亮和他的事業放在尖銳複雜的環境中去考察,在對立統一的矛盾運動中去認識歷史人物,總結歷史經驗,因此,波瀾起伏,跌宕生姿,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李商隱
李商隱,著名詩人。擅長詩歌寫作,駢文文學價值也很高,他是晚唐最出色的詩人之一,和杜牧合稱“小李杜”,與溫庭筠合稱爲“溫李”,因詩文與同時期的段成式、溫庭筠風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裏排行第十六,故並稱爲“三十六體”。其詩構思新奇,風格穠麗,尤其是一些愛情詩和無題詩寫得纏綿悱惻,優美動人,廣爲人傳誦。但部分詩歌過於隱晦迷離,難於索解,至有“詩家總愛西昆好,獨恨無人作鄭箋”之說。因處於牛李黨爭的夾縫之中,一生很不得志。死後葬於家鄉沁陽(今沁陽與博愛縣交界之處)。作品收錄爲《李義山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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