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衙行

唐 · 杜甫

憶昔避賊初，北走經險艱。
夜深彭衙道，月照白水山。
盡室久徒步，逢人多厚顏。
參差谷鳥吟，不見遊子還。
癡女飢咬我，啼畏虎狼聞。
懷中掩其口，反側聲愈嗔。
小兒強解事，故索苦李餐。
一旬半雷雨，泥濘相牽攀。
既無禦雨備，徑滑衣又寒。
有時經契闊，竟日數裏間。
野果充餱糧，卑枝成屋椽。
早行石上水，暮宿天邊煙。
少留周家窪，欲出蘆子關。
故人有孫宰，高義薄曾雲。
延客已曛黑，張燈啓重門。
煖湯濯我足，剪紙招我魂。
從此出妻孥，相視涕闌干。
衆雛爛熳睡，喚起沾盤餐。
誓將與夫子，永結爲弟昆。
遂空所坐堂，安居奉我歡。
誰肯艱難際，豁達露心肝。
別來歲月周，胡羯仍搆患。
何當有翅翎，飛去墮爾前。

（以下内容由 AI 生成，仅供参考。）

註釋

• 彭衙（péng yá）：地名，在今陝西省。
• 參差（cēn cī）：不齊的樣子。
• 反側：翻來覆去，形容不安。
• 強解事：勉強懂事。
• 餱糧（hóu liáng）：乾糧。
• 卑枝：低矮的樹枝。
• 屋椽（wū chuán）：房屋的椽子，這裏比喻簡陋的住所。
• 周家窪：地名。
• 蘆子關：地名，在今陝西省。
• 孫宰：人名，杜甫的朋友。
• 曛黑（xūn hēi）：黃昏時分。
• 煖湯（nuǎn tāng）：熱湯。
• 剪紙招我魂：古代風俗，剪紙人招魂，以安慰受驚的心靈。
• 闌干：淚水縱橫的樣子。
• 衆雛：孩子們。
• 爛熳：熟睡的樣子。
• 弟昆：兄弟。
• 胡羯（hú jié）：古代對北方遊牧民族的稱呼，這裏指安史之亂的叛軍。

翻譯

回憶起當初爲了躲避賊寇，我們一家向北逃難，經歷了無數艱險。深夜裏，在彭衙的道路上，月光照亮了白水山。全家都步行了很久，遇到人時都感到羞愧。山谷中的鳥兒叫聲參差不齊，卻不見有遊子歸來。我的小女兒餓得咬我，哭聲害怕引來虎狼。我只能把她緊緊抱在懷裏，捂住她的嘴，但她翻來覆去，哭聲更加憤怒。小兒子勉強懂事，故意要吃那些苦澀的李子。十天裏有一半時間在雷雨中，我們在泥濘中相互扶持。沒有防雨的準備，道路溼滑，衣服又溼又冷。有時候經過艱難的地方，一整天只能走幾里路。野果成了我們的乾糧，低矮的樹枝成了我們的住所。早上走在石頭上的水邊，晚上則宿在遠處的煙霧中。我們在周家窪短暫停留，想要前往蘆子關。我的老朋友孫宰，他的義氣高如雲霄。他在黃昏時分迎接我們，點亮燈火，打開重重門扉。他用熱湯爲我們洗腳，剪紙招魂安慰我們。他讓妻子兒女出來相見，我們相視而泣。孩子們熟睡得香甜，我們喚醒他們一起用餐。孫宰發誓要與我永遠結爲兄弟。他騰出自己的堂屋，讓我們安心居住。在這艱難時刻，誰能如此豁達地展示真心？自從分別以來，歲月已過，胡羯的禍患依舊。我多麼希望能有翅膀，飛到你面前。

賞析

這首詩是杜甫在安史之亂期間，回憶與家人逃難經歷的作品。詩中詳細描繪了一家人在逃難途中的艱辛與困苦，以及在朋友孫宰家中得到的溫暖與安慰。通過對比逃難的艱難與友情的溫暖，杜甫表達了對友情的珍視和對安定生活的嚮往。詩中情感真摯，語言樸實，展現了杜甫深厚的文學功底和人文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