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風 · 召南 · 羔羊

羔羊之皮,素絲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羔羊之革,素絲五緎;委蛇委蛇,自公退食。 羔羊之縫,素絲五總;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拼音

所属合集

譯文

身穿一件羔皮裘,素絲合縫真考究。退朝公餐享佳餚,逍遙踱步慢悠悠。 身穿一件羔皮襖,素絲密縫做工巧。逍遙踱步慢悠悠,公餐飽腹已退朝。 身穿一件羔皮袍,素絲納縫質量高。逍遙踱步慢悠悠,退朝公餐享佳餚。

注釋

五紽(tuó):指縫製細密。五,通「午」,岐出、交錯的意思;紽,絲結、絲鈕,毛傳釋爲數(cù),即細密。 食(sì):公家供卿大夫之常膳。 委蛇(wēi yí):音義並同「逶迤」,悠閒自得的樣子。 革:裘裏。 緎(yù):縫也。 縫:皮裘;一說縫合之處。 總(zǒng):紐結。一說毛詩傳釋爲「數」,與紽同。

《國風·召南·羔羊》爲先秦時代漢族民歌,語言優美自然,採用了白描的手法。清代以前學者皆以爲是讚美在位者的純正之德,後來又有諷刺尸位素餐的官員的說法。

賞析

讚美説 漢儒對《羔羊》篇的解釋主要有毛齊魯韓四家,其中毛詩的解釋來自《毛詩正義》,而齊魯韓三家詩幾乎都已亡佚。現依據王先謙之説,取其書《詩三家義集疏》中認定的齊魯韓三家詩説觀點。在《羔羊》篇中,「羔羊」、「素絲」、「退食」、「委蛇」四詞是該詩的關鍵詞,其中「羔羊」是主旨的代表,故理解漢儒對《羔羊》篇的解釋,應先從後三詞開始,再分析「羔羊」所代表的主旨。 「素絲」。在《詩三家義集疏》的資料中,齊氏認爲「素絲」指「君子朝服」;韓氏則認爲素喻絜白,絲喻屈柔;注魯詩的谷永注「素」爲「行絜」,王逸注爲「皎潔之行」;毛氏注爲「白也」。《詩三家義集疏》總結爲:「薛以性言,謂其心之精白,谷王以行言,美其行之潔清也。‘絲喻屈柔’者,屈柔以行言,立德尚剛而處事貴忍,故屈柔亦爲美德。」可見,齊氏是從「素絲」作爲社會服裝的角度進行分析以確定身份地位爲大臣,而其餘諸家則抓住其本身「白」與「柔」之特性,認爲「素絲」是用來讚美大臣之高潔、謙忍。 「退食」。王先謙先生梳理齊魯韓三家詩注,認爲「‘退食自公’者,自公朝退而就食,非謂退歸私家。永疏‘私門不開’,正釋‘公’之義。卿大夫入朝治事,公膳於朝,不遑家食,故私門爲之不開也。」而《毛詩正義》中先列鄭玄箋,雲退食意謂減膳。再引孔穎達正義釋「減膳」之意:「減膳食者,大夫常膳日特豚,朔月少牢,今爲節儉減之也。」後引王肅、孫毓「減膳」論「減膳」爲合理合制之舉。故從身份屬性上來講,兩種解釋都將對象定義爲朝堂之臣,非宦官等類屬。從特徵屬性來看,則知此人尊制守法,依朝廷之律,依傳統之令,非標新立異或先斬後奏之人,可謂是遵從、執行制度法令的模範,是朝廷形象的代言。 「委蛇」。毛氏注曰:「委蛇,行可從跡也。」又言:「既外服羔羊之裘,內有羔羊之德,故退朝而食,從公門入私門,佈德施行,皆委蛇然,動而有法,可使人蹤跡而效之。言其行服相稱,內外得宜。」鄭玄箋雲:「從於公,謂正直順於事也。委蛇,委曲自得之貌,節儉而順,心志定,故可自得也。」韓氏注爲:「逶迤,公正貌。」二者看似不同,實則互補。恰如陳啓源所云:「毛‘委蛇’傳以爲‘行可跡蹤’,韓‘逶迤’訓作‘公正貌’,兩意義正相成,爲其公正無私,故舉動光明,始終如一,可從跡仿效,即毛序所謂正直也。」可知所美大臣之言行,首先是公正無私的,非弄權之人。其次,該人言行有跡可循,則可使人仿跡模仿,謂其人有影響力,是值得他人對其進行讚美乃至宣揚的。 「羔羊」爲此詩篇之題,也是該詩主旨的代表,因而應以「羔羊」爲核心來分析該詩主旨。《毛詩正義》:「《羔羊》,《鵲巢》之功緻也。召南之國,化文王之政,在位皆節儉正直,德如羔羊也。」後注:「《鵲巢》之君,積行累功,以致此《羔羊》之化,在位卿大夫競相切化,皆如此《羔羊》之人。」《詩三家義集疏》:齊説曰:「羔羊皮革,君子朝服。輔政扶德,以合萬國。」韓説曰:「詩人賢仕爲大夫者,言其德能稱,有絜白之性,屈柔之行,進退有度數也。」據此可知,該詩的主旨是讚美有德行之君子,不同在與有的學者認爲是在讚美召南大夫,而當時其他的學者認爲是美召公,毛氏則只説「在位卿大夫」。實際上,召公於周朝亦是在朝之臣,故綜合來看,可將《羔羊》一詩的主旨定爲讚美有德之大臣。 諷刺説 對這首詩表現特點的理解,要反美爲刺。即是説,全詩不用一個譏刺的詞,更沒有斥責之語,詩人只是冷靜而客觀地抉取大夫日常生活中習見的一個小片斷,不動聲色用粗線條寫真。先映入詩人眼簾的是那官員的服飾——用白絲線鑲邊的羔裘。毛傳説「大夫羔裘以居」,故依其穿戴是位大夫。頭兩句從視覺來寫,暗示其人的身份,第三句是所見也是所想,按常規大夫退朝用公膳,故詩人見其人吃飽喝足由公門出來,便猜想其是「退食自公」。《左傳·襄公二十八年》:「公膳,日雙雞。」杜預注:「謂公家供卿大夫之常膳。」這與當時民衆的生活水準相對照,有天上地下之別,《孟子·梁惠王上》中孟子闡述的符合王道的理想社會,在豐收年成,也纔是「七十者可以食肉矣」,而大夫公膳常例竟是「日雙雞」,非常奢侈。詩人雖然沒有明言「食」是什麼,以春秋襄公時代的公膳例之,大約相差無幾。詩人生活在同時代,一見其人「退食自公」必然有所觸動,想得很多,也許路有餓殍的慘象浮現在他眼前。正因爲如此,所以厭惡之情不覺油然而生,「委蛇委蛇」詩句涌出筆端。這第四句「美中寓刺」,可謂點睛之筆,使其人彷彿活動起來:你看他,慢條斯理,搖搖擺擺,多麼逍遙愜意。把這幅貌似悠閒的神態,放在「退食自公」這個特定的場合下,便不免顯出滑稽可笑又醜陋可憎了,言外詩人的挖苦嘲弄可以想見:這個自命不凡的傢伙,實則是個白吃飯的寄生蟲!三章詩重複這個意思,迴環詠歎,加深了譏刺意味。各章三、四兩句,上下前後顛倒往復。

無名氏

周朝佚名作者的統稱。 ► 512篇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