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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文
鐘鼓寒重,樓閣晦暗,月光照着金井邊的古桐。深深的院落緊閉,小小的庭院空寂,落花沾着香露鋪滿了一地殘紅。
煙柳重重,春霧淡薄,在高閣臨水的窗前,燈光就要漸漸熄滅,眼見天色就要亮了。她百無聊賴地倚靠着門戶,眼淚暗暗地落下來沾溼了衣裳,她苦苦等待情郎歸來,他卻遲遲不歸。
注釋
更漏子:詞牌名,雙調四十六字,上下片各六句,兩仄韻、兩平韻。
鐘鼓寒:傳來的鐘鼓聲似乎帶着寒氣。
暝(míng):昏暗。
古桐:老桐。
金井:以銅爲欄的井。李白《贈別舍人弟臺卿之江南》雲:“梧桐落金井,一葉飛銀牀。”
燈背:意思是掩燈。
水窗:臨水之窗。白居易《秋房夜》雲:“水窗席冷未能臥,挑盡殘燈秋夜長。”一作“小窗”。
暗沾衣:即暗中流淚沾溼衣服。
郎不歸:一作“歸未歸”。
序
《更漏子·鐘鼓寒》是晚唐五代詞人韋莊創作的一首詞。這是一首寫思婦懷人的小詞,寫女子終夜等待情人的情景。上片寫夜間小庭樓閣的景色;下片按時間的推移描寫凌晨春霧瀰漫,繼續用景語來烘托思婦的愁緒,最後才點出人物和情事。全詞不着意刻畫人物,而是寓情於景,含而不露。
賞析
上片一開始,詞人就藉助於豐富的想象,給這位思婦造成一種孤獨的氛圍,一個寂寞的環境,在“鐘鼓”之後着一“寒”字,而冷清之意全見:在“樓閣”之後綴一“瞑”字,而昏暗之色如繪。加上那輪淡淡的冷月,照在井邊的老桐樹上。多情的思婦獨立小庭,無語凝思。這是從女主人公的視覺來寫客觀的景物。深深的院落關得緊緊的,小小的庭除顯得空蕩蕩的,她佇立閒階,逐漸看到露兒滴了,紅色的花瓣帶着濃郁的香氣悄悄地落了下來,從而把自己的寂寞生活跟落花的飄零命運聯繫起來。這是從女主人公的感覺來寫客觀景物的。客觀景物都帶有思婦主觀的感情色彩,即景即情,亦人亦物,不知何者爲人,何者爲物,何者爲景,何者爲情,渾然一體,妙合無垠,使湊者從中得到很好的審美享受。這個意境,跟李白《菩薩蠻》的“暝色入高樓,有人樓上愁”極其相似。該詞讓那個脈脈含情的思婦隱藏在畫面之外,用烘托的手法,揭示了思婦的內心世界,讀來韻味無窮。
下片是從時間的推移上,繼續用景語來烘托思婦的愁緒。露重霧稀,楊柳低垂,已是黎明的景象,而那個思婦仍然揹着燈兒,守着窗兒,渴望着她的心上人。這“燈背水窗高閣”,恰到好處地表現思婦幽居獨處而產生的孤獨黯傷的心理。“閒倚戶”三句,“倚戶”爲了“待郎”,淚下“沾衣”,是因“郎不歸”。“閒”是無事可做,但這裏的“閒”又不是無事可做,“街戶待郎”便是極要緊的事,不過表面看上去似乎確是無事可做。“暗沾衣”的“暗”,乃是昕望不遂,悲從中來,淚下沾衣而不自知。可謂無一字不加意著力。如果說“鐘鼓寒”三句,是“月上柳梢頭”的薄暮,那麼“深院閉”三句,就是“燈火已三更”的深夜,而“煙柳重”三句,則是“曙色東方纔動”的黎明瞭。從時間的推移上,表明思婦凝望之久,癡情之重,在滿懷希望的期待中,逐步走向失望的過程。“待郎郎不歸”是作者點睛之筆,又是思婦傷心之語。執此句以回讀上文,更感覺其中步步置景設色之妙。
全詞以景語爲主,只在結尾三句寫到女主人公的神態、心態,以此點明主題,強化景語效果。用疏鍾、淡月、墜露、昏燈等景物,造成一種淒涼寂寞的氛圍,又用紓緩、低沉、嗚咽、斷續的旋律,加深思婦的無可奈何的愁思。形式上雖然沒有出現愁苦的字眼,骨子裏卻充滿着哀怨的感情。

韋莊
韋莊,字端己,京兆杜陵(今陝西省西安市)人。晚唐政治家,詩人。廣明元年(880年)韋莊在長安應舉,黃巢攻佔長安以後,與弟妹失散,浪跡天涯。中和三年(883年)三月,在洛陽寫有長篇歌行《秦婦吟》。昭宗乾寧元年(894年)進士,曾任校書郎、左補闕等職。乾寧四年(897年),李詢爲兩川宣諭和協使,聘用他爲判官。在四川時爲王建掌書記,蜀開國制度皆莊所定,官至吏部尚書,同平章事,武成三年(910年)八月,卒於成都花林坊。葬白沙之陽。諡文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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