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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文
拂曉時分,早鶯初啼,殘月西沉,繡閣裏纔剛剛吹滅了香燈。門外馬兒嘶鳴,情郎又要離別,何況正是這春暮落花的時節,更讓人惆悵難堪。
她梳妝之後卻無心描畫蛾眉,滿含愁怨地獨自倚着金扉,思念遠去的情郎。她不願掃去他離去路上的那些香塵,行跡長留還能告慰相思,只怕掃去香塵,他就會久久不歸。
注釋
清平樂:詞牌名,又名《清平樂令》、《醉東風》、《憶蘿月》等。
繡閣:舊時女子閨房。
香燈:閨中的燈。
蛾眉:形容女子細長而柔美的眉毛。蠶蛾的觸鬚細長而曲,故稱。
金扉:閨閣房門的美稱。
香塵莫掃:香塵,指遺留有郎君香氣的塵土,古代民間習俗,凡家中有人出門,是日家人忌掃門戶,否則行人將無歸期。
序
《清平樂·鶯啼殘月》是晚唐五代詩人韋莊所作的一首詞。這是一首離情小令。詞的上片寫別離時的愁緒與依依深情,下片寫別離後的孤獨與悽寂。詞人把敘述性情節貫穿於詞的首尾,把環境、氛圍和人物的情緒心態交融爲一體,突出了女主人公的癡迷鬱苦的心境以及思夫之念的深切。
賞析
垂簾密,暗示時值隆冬天寒。那“香”“暖”之感從何而來?“花滿翠壺薰研席。睡覺滿窗晴日。”原來,翠瓷壺中滿插鮮花,花氣飄逸硯席之間。冬日陽光灑滿窗戶,一時滿室生春。
“手寒不了殘棋。”一枕高臥直至滿窗晴日,原來是因爲前夜弈棋太晚。前夜弈棋,殘局未收。早上起來,一任其殘。然而只說手寒,語極閒婉。“篝香細勘唐碑。”殘棋未了,生上香爐,鋪開硯席,詞人坐下來勘讀唐碑。一“細”字,足見其興味盎然,全神貫注,隱然學人風度。不過,觀全幅詞情,可知勘唐碑這樣專業性較強的事,不是實寫,而是虛描出那種怡然讀書的樂趣。
“無酒無詩情緒。”從來飲酒賦詩,自須高興佳致。詞人自道無此情緒,其實未必盡然。下邊結筆一句“欲梅欲雪天時。”以景語對上句作了不答之答。
上言滿窗晴日,此言欲雪天時,何故?原來冬日放晴,陽光短暫;一天之內,晴而復陰,也是正常的。上言花滿翠壺薰研席,既舍梅莫屬,此又言欲梅欲雪天時,又是何故?頗耐人尋思。實際上,花滿翠壺之梅,乃“梅蕊臘前破”之早梅,而欲梅欲雪天時,正謂“梅花年後多”之花時將近矣。啓示着梅花怒放盛開於雪天雪地,從而將境界從書齋推向大自然。當大自然欲梅欲雪之日,正詩人慾詩欲酒之時。詞人佳興暗已萌動欲發,卻不說有此情緒,只說欲梅欲雪天時,一結韻味有餘,妙在對偶之外得之。語極隱秀之致。
此詞以圖書一室之境,發舒淡雅清逸之致,可謂妙詞。詞中用圖書、翠瓷、硯席、棋局、唐碑等名物,及其所構成之境,境中之主人,將宋代時期的人文風貌,社會生活作了細緻勾勒,浸潤着藝術文化的品味。此詞雖無關重大主題,但自具一種藝術化的生活之美,還是能給人以陶冶性靈之益的。
此詞用筆、造境都很講究。上片筆觸頗感細密。圖書之滿室,插花之滿壺,花香之滿屋,晴日之滿窗,筆致較密。香、暖、花、薰、翠壺、晴日,筆致較麗。但下片中的不了殘棋,無詩無酒,欲梅欲雪,皆輕描淡寫,便將上片麗密之感溶化開來。由濃而淡,層層輕染,足見韻致之清雅。詞中造境是在室內,境界本不大。可是上片收以滿窗晴日、虛室生白的意象,下片結以欲梅欲雪天時的描寫,將一個小小書齋與隆冬將春的天地相連通,便覺得書齋、人心同天地自然常相往來,境界之大,使人意遠神怡。營造意境,講究以小見大,人與自然相通,這正是中國藝術文化之精神。

韋莊
韋莊,字端己,京兆杜陵(今陝西省西安市)人。晚唐政治家,詩人。廣明元年(880年)韋莊在長安應舉,黃巢攻佔長安以後,與弟妹失散,浪跡天涯。中和三年(883年)三月,在洛陽寫有長篇歌行《秦婦吟》。昭宗乾寧元年(894年)進士,曾任校書郎、左補闕等職。乾寧四年(897年),李詢爲兩川宣諭和協使,聘用他爲判官。在四川時爲王建掌書記,蜀開國制度皆莊所定,官至吏部尚書,同平章事,武成三年(910年)八月,卒於成都花林坊。葬白沙之陽。諡文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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