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
站在驪山上我四處張望,(雄偉瑰麗的)阿房宮已被付之一炬,當年奢侈的場面現在到哪裏去了呢?
只見衰草蕭疏,水波旋繞。
到現在那些遺恨已消失在煙霧瀰漫的樹林中了。
(想想)自周、齊、秦、漢、楚等國至今。
那些戰勝了的國家,都化作爲了土;
(那些)戰敗了的國家,(也)都化作爲了土。
注釋
山坡羊:曲牌名。
驪山:在今陝西臨潼縣東南。杜牧《阿房宮賦》:「驪山北構而西折,直走咸陽。」
阿房:阿房宮,秦宮殿名,故址在今陝西西安市西南阿房村。《三輔黃圖》:「阿房宮,亦曰阿城,惠文王造宮未而亡,始皇廣其宮,規恢三百餘里,離宮別館,彌山跨谷,輦道兩屬,閣道通驪山八百餘里。」又《史記·秦始皇本紀》:「先作前殿阿房,東西五十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萬人,下可以建五丈旗。」
一炬:指公元前206年12月,項羽引兵屠咸陽,「燒秦宮室,火三月不滅」(《史記·項羽本紀》)。故杜牧有「楚人一炬,可憐焦土。」(《阿房宮賦》)之嘆息。
縈紆:形容水流回旋迂曲的樣子。
列國:各國,即周、齊、秦、漢、楚。
序
《山坡羊·驪山懷古》爲張養浩途經驪山有所感受而創作的一首散曲,六七句諷刺後人都已遺忘了前朝敗亡的教訓,結尾兩句顯示了一位封建文人對歷史興亡的大徹大悟。
賞析
驪山(今西安市的東邊),阿房宮當初的宮殿臺基殘存。杜牧在《阿房宮賦》中説:「驪山北構而西折,直走咸陽」,阿房宮從驪山建起,再嚮西直達咸陽,規模極其宏大,設施極其奢華。公元前206年秦朝滅亡,項羽攻入咸陽後阿房宮焚毁。張養浩途經驪山有所感而創作了這首「驪山懷古」小令。開頭三句「驪山四顧,阿房一炬,當時奢侈今何處?」回顧驪山的歷史,曾是秦朝宮殿的所在,被大火焚燒之後,當時的歌臺舞榭、金塊珠礫都已不復存在,詩人用「今何處」一箇問句,強調了對從古到今歷史所發生的巨大變化的感慨,幷自然而然地引出了下文「只見草蕭疏,水縈紆。」再不見昔日豪華的宮殿,只有野草稀疏地鋪在地上,河水在那裏迂回的流淌。草的蕭索,水的縈紆更加重了作者懷古傷今的情感分量。
第六七句説:「至今遺恨迷煙樹。列國周齊秦漢楚。」到如今,秦王朝因奢侈、殘暴而亡國的遺恨已消失在煙樹之間了。而這種亡國的遺恨不衹有秦朝纔有,周朝、戰國列強直到漢楚之爭,哪个不抱有敗亡的遺恨呢?實際上作者在這裏寄託了一種諷刺,是説後人都已遺忘了前朝敗亡的教訓!元朝統治者在奪得政權之後更奢侈揮霍無度,全然不顧國庫空虛社會經濟急待調整。
張養浩對當時的狀況心懷不滿,但想到列國的歷史,又覺得從奪得政權,到奢侈暴戾,到最終敗亡,乃是歷代封建王朝的共同結局。杜牧説阿旁宮「楚人一炬,可憐焦土」,作者正是由此引申開來寫道:「贏,都變做了土;輸,都變做了土。」這句結尾句式相同的兩句是説無論輸贏,奢侈的宮殿最後都會歸於死亡,「都變做了土」,我們可以看作這是對封建王朝的一種詛咒,更是對封建王朝社會歷史的規律性的槪括。張養浩在另一首《山坡羊·潼關懷古》的結尾説:「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是從百姓的角度看封建王朝的更迭,帶給人民的全是苦難。而這首小令則是從王朝的統治者的角度來談的,封建統治者無論輸贏成敗最終都逃脫不了滅亡的命運。它雖不及「潼關懷古」思想深刻,但也提示出了一種歷史的必然,還是比較有意義的。

張養浩
張養浩,字希孟,號雲莊,濟南(今屬山東)人,唐朝名相張九齡的弟弟張九皋的第23代孫。元代散曲家。少年知名,19歲被薦爲東平學正,歷官堂邑縣尹、監察御史、翰林學士、禮部尚書、參議中書省事等官職。在任監察御史時,因批評時政而爲權貴所忌,被免官。後復官至禮部尚書,參議中書省事。後因其父年邁,無人照顧,於英宗至治二年(1322年)辭官家居,此後屢召不赴。文宗天曆二年(1329年),關中大旱,特拜陝西行臺中丞,辦理賑災,見饑民困苦萬分,難以賙濟,竟爲之痛哭,遂“散其家之所有”,“登車就道”,不久便積勞成疾病卒。追封濱國公,諡文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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