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齊諧》者,誌怪者也。《諧》之言曰:「鵬之徙於
莊子與惠子遊於濠梁之上。莊子曰:「鰷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也。」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魚也,子之不知魚之樂,全矣!」莊子
庖丁爲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嚮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會。
文惠君曰:「嘻,善哉!技蓋至此乎?」
庖丁釋刀對曰:「臣之所好者道也,
惠子相樑,莊子往見之。或謂惠子曰:“莊子來,欲代子相。”於是惠子恐,搜於國中三日三夜。莊子往見之,曰:“南方有鳥,其名爲鵷鶵,子知之乎?夫鵷鶵發於南海,而飛於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
宋有狙公者,愛狙,養之成羣,能解狙之意;狙亦得公之心。損其家口,充狙之慾。俄而匱焉,將限其食,恐衆狙之不訓於己也。先誑之曰:“與若芧,朝三而暮四,足乎?”衆狙皆起怒。俄而曰:“與若芧,朝四而暮三,足乎
馬,蹄可以踐霜雪,毛可以御風寒,齕草飲水,翹足而陸,此馬之真性也。雖有義臺路寢,無所用之。及至伯樂,曰:“我善治馬。”燒之,剔之,刻之,雒之,連之以羈馽,編之以皁棧,馬之死者十二三矣;飢之,渴之,馳之
將爲胠篋探囊發匱之盜而爲守備,則必攝緘縢,固扃譎,此世俗之所謂知也。然而巨盜至,則負匱揭篋擔囊而趨,唯恐緘縢扃譎之不固也。然則鄉之所謂知者,不乃爲大盜積者也?
故嘗試論之:世俗之所謂知者,有不爲大盜
聞在宥天下,不聞治天下也。在之也者,恐天下之淫其性也;宥之也者,恐天下之遷其德也。天下不淫其性,不遷其德,有治天下者哉?昔堯之治天下也,使天下欣欣焉人樂其性,是不恬也;桀之治天下也,使天下瘁瘁焉人苦其
天地雖大,其化均也;萬物雖多,其治一也;人卒雖衆,其主君也。君原於德而成於天。故曰:玄古之君天下,無爲也,天德而已矣。以道觀言而天下之君正;以道觀分而君臣之義明;以道觀能而天下之官治;以道泛觀而萬物之
天道運而無所積,故萬物成;帝道運而無所積,故天下歸;聖道運而無所積,故海內服。明於天,通於聖,六通四辟於帝王之德者,其自爲也,昧然無不靜者矣。聖人之靜也,非曰靜也善,故靜也;萬物無足以鐃心者,故靜也。
“天其運乎?地其處乎?日月其爭於所乎?孰主張是?孰維綱是?孰居無事推而行是?意者其有機緘而不得已乎?意者其運轉而不能自止邪?雲者爲雨乎?雨者爲云乎?孰隆施是?孰居無事淫樂而勸是?風起北方,一西一東,有
刻意尚行,離世異俗,高論怨誹,爲亢而已矣;此山谷之士,非世之人,枯槁赴淵者之好也。語仁義忠信,恭儉推讓,爲修而已矣;此平世之士,教誨之人,遊居學者之所好也。語大功,立大名,禮君臣,正上下,爲治而已矣;
繕性於俗學,以求復其初;滑欲於俗思,以求致其明:謂之蔽蒙之民。
古之治道者,以恬養知。生而無以知爲也,謂之以知養恬。知與恬交相養,而和理出其性。夫德,和也;道,理也。德無不容,仁也;道無不理,義也;
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涇流之大,兩涘渚崖之間,不辯牛馬。於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爲盡在己。順流而東行,至於北海,東面而視,不見水端。於是焉河伯始旋其面目,望洋向若而歎曰:「野語有之曰:『聞道百以爲
天下有至樂無有哉?有可以活身者無有哉?今奚爲奚據?奚避奚處?奚就奚去?奚樂奚惡?
夫天下之所尊者,富貴壽善也;所樂者,身安厚味美服好色音聲也;所下者,貧賤夭惡也;所苦者,身不得安逸,口不得厚味,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