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老

明 · 顧清

君不見麝憎臍、雞惡尾，又不見豹患皮、象患齒。蘇張戮辱韓白菹，全神乃在支離子。
東吳楊翁太古民，妙訣早受南華君。盡將智巧付時輩，甘與樗櫟同輪囷。
闔閭城西雲水闊，南北舟航日闐噎。春花秋月閉門看，八十年來幾興滅。
泥龜曳尾寧詫神，溝斷廟尊俱失真。萬牛回首歌孔柏，少陵豈是知心人。
樗日老，翁日健，塵海桑田幾回變。人道孫枝卻不如，前年選入明光殿。

（以下内容由 AI 生成，仅供参考。）

註釋

樗（chū）：臭椿樹，木質不好，喻無用之材。 麝（shè）：一種哺乳動物，雄麝的肚臍和腺囊的分泌物可制香料。 憎：厭惡。 臍：麝的麝香囊在肚臍部位，人們爲取得麝香而殺麝，所以說麝憎臍。 雞惡尾：雞害怕人們因其尾羽美麗而被宰殺，所以厭惡自己的尾巴。 豹患皮：豹子因爲其皮毛珍貴而遭捕殺，所以擔憂自己的皮。 象患齒：大象因爲牙齒珍貴（可作象牙製品）而有災禍。 蘇張：蘇秦和張儀，戰國時縱橫家，後受辱被殺。 戮（lù）辱：受侮辱，遭殺害。 韓白：韓信和白起，都是古代的名將，韓信被呂后所殺，白起被秦昭王賜死。 菹（zū）：剁成肉醬，這裏指被殺。 支離：指支離疏，《莊子》中的人物，形體不全但得以避禍全生。 子：對人的尊稱。 東吳：古地區名，相當於今江蘇南部、浙江、福建一帶。 太古民：像遠古時代的人一樣純樸。 南華君：指莊子，《莊子》又名《南華經》。 時輩：當時的同輩。 輪囷（qūn）：彎曲碩大的樣子，這裏指不成材的樹木。 闔閭城：春秋時吳國的都城，在今江蘇蘇州。 闐（tián）噎：充塞，擁擠。 泥龜曳尾：《莊子·秋水》中有神龜寧願在泥中拖着尾巴自由自在地活着，也不願死去被供奉在廟堂上，這裏用以比喻楊翁的處世態度。 溝斷：田間的流水溝渠乾涸。 廟尊：廟堂上的神像。 萬牛回首：出自杜甫《古柏行》：「大廈如傾要樑棟，萬牛回首丘山重。」比喻人才難得。 明光殿：漢代宮殿名，泛指宮殿。

翻譯

您難道沒看到麝因爲肚臍（有麝香）而被厭惡、雞因爲尾巴漂亮而被嫌棄，又沒看到豹因爲皮毛珍貴、象因爲牙齒貴重而遭殃嗎？蘇秦和張儀受辱被殺，韓信和白起被剁成肉醬，只有像支離疏那樣的人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東吳的楊翁如同太古時期的百姓一樣純樸，很早就從南華君（莊子）那裏學到了精妙的處世祕訣。他把智慧和巧計都交給了當時的同輩人，甘願像臭椿樹和櫟樹一樣不成材卻能自在地生存。 闔閭城西邊水面廣闊，南來北往的船隻每天都擁堵不堪。楊翁卻在春花秋月之時關起門來欣賞，八十年來見證了多少興衰變化。 就像泥中的烏龜拖着尾巴自在生活也不覺得神奇，田間的流水溝渠乾涸、廟堂上的神像失去了本來的意義。人們都讚歎像萬牛都拉不動的大樹般的人才（孔子和柏樹），杜甫難道就是真正懂人心的人嗎？ 臭椿樹日益衰老，楊翁卻日益健壯，塵世如滄海桑田般經歷了多次變化。人們說子孫後輩反倒不如前輩，可前年有人選入了明光殿（成爲朝廷官員）。

賞析

這首詩以各種動物因自身的寶貴之處而遭禍爲例，引出了像支離疏那樣保全自身的處世之道，讚揚了楊翁的純樸和智慧。詩中通過描寫楊翁甘願與樗櫟般平凡無用，卻能自在生活，表達了對世俗追求功名利祿的批判和對淡泊寧靜生活的嚮往。同時，詩中提到的闔閭城的繁華與楊翁的閉門自賞形成鮮明對比，突出了楊翁與衆不同的生活態度。最後，詩人感慨塵世變化，對人們常有的子孫不如前輩的看法提出了質疑。整首詩寓意深刻，富有哲理，語言古樸，意境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