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 · 九歌 · 其二 · 雲中君

周 · 屈原

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
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
蹇將憺兮壽宮，與日月兮齊光。
龍駕兮帝服，聊翱遊兮周章。
靈皇皇兮既降，猋遠舉兮雲中。
覽冀洲兮有餘，橫四海兮焉窮。
思夫君兮太息，極勞心兮忡忡。

名句

• 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
• 龍駕兮帝服，聊翱遊兮周章。
• 思夫君兮太息，極勞心兮忡忡。
• 蹇將憺兮壽宮，與日月兮齊光。
• 靈皇皇兮既降，猋遠舉兮雲中。

譯文

用蘭湯沐浴帶上一身芳香，讓衣服鮮豔多彩像花朵一樣。
靈子盤旋起舞神靈仍然附身，他身上不斷地放出閃閃神光。
我將在壽宮逗留安樂宴享，與太陽和月亮一樣放射光芒。
乘駕龍車上插五方之帝的旌旗，姑且在人間遨遊觀覽四方。
輝煌的雲神已經降臨，突然間像旋風一樣升向雲中。
俯覽中原我目光及於九州之外，橫行四海我的蹤跡無盡無窮。
思念你雲神啊我只有嘆息，無比的愁思真讓人憂心忡忡！

注釋

蘭湯：蘭草沁入其中而帶有香味的熱水。此下四句爲祭巫所唱。
華采：使之華麗。
若英：像花朵一樣。
靈：靈子，祭祀中有神靈附身的巫覡。
連蜷：回環婉曲的樣子，此處指舞蹈時身體婀娜擺動的姿態。
旣畱：已經畱下來。
爛昭昭：光明燦爛的樣子。聞一多《九歌解詁》：「昭昭，小光。」爛，分散的光。
央：盡。
蹇（jiǎn）：《康熙字典》引《離騷》注：「蹇，詞也。」
憺：安。
壽宮：供神之處。此下四句扮雲中君的巫所唱。
龍駕：龍車。此指駕龍車。
帝服：指五方帝之服，言服有靑黃赤白黑之五色。
周章：王逸《楚辭章句》：「猶周流也。言雲神居無常處，動則翺翔，周流往來且遊戲也。」
聊：姑且。
周章：周遊。
靈：此處指雲中君。此下二句祭巫所唱。
皇皇：同「煌煌」，光明燦爛的樣子。
猋（biāo）：形容詞，疾速。
舉：高飛。
覽：看。
冀州：古代中國分爲九州，冀州爲九州之首，因此以代指全中國。此下二句雲中君所唱。
橫：橫布或橫行。
焉：怎麽。
焉窮：無窮無盡。窮，完、盡。
君：雲中君。此下二句祭巫所唱。

序

《九歌·雲中君》是屈原的組詩《九歌》中的一首楚辭。雲中君爲男性，是雲中之神，在神話中雲神名叫豐隆，又名屏翳。詩中對雲的飄忽迴環的形象給予了生動的描寫。這首詩無論人的唱詞、神的唱詞，都從不同角度表現出雲神的特徵，表現出人對雲神的乞盼、思念，與神對人禮敬的報答。一往深情，溢於言表。

賞析

《雲中君》祭歌共十四句，在《九歌》中除去《禮魂》一首外，它算是最短的了。這十句的藝術特點歸納起來有三項：一是從雲中君本身構畫出雲的神祕氣氛；二是從雲中君的審美詠歎中透露出對神的禮讚；三是從雲的暈彩卷舒的陰柔美，翻入雲的磅礴飛揚的陽剛美。這中間十句一共只用了五十九個字，就做得這麼巧密貼切，天衣無縫。如果配合舞蹈，表演起來，將是令人俯仰周旋不能自已的。
這中間十句的前六句，寫的是停雲狀態，因爲只有停雲才能返照出日月的暈彩，這正是雲中君的神性所在。其中「爛昭昭兮未央」一句以後，隔了一句，又配上「與日月兮齊光」一句遙相呼應。這「爛昭昭」和「與日月」是寫其光彩，這「未央」與「齊光」，則着重寫其永恆，讓人自去聯想這是在壽宮裏對神的永恆的禮讚。但又暗示着人們內心裏對長壽的祝祈，兩者掩映得非常巧妙。
然後再接上「龍駕兮帝服，聊翱遊兮周章」兩句，使雲中君這位「靈」的神彩在雲光暈影的禮讚中，呈現出來，又以其俯仰周旋雍容華貴的氣象，跟流雲的神態配合得完全一致。這中間十句中的前六句，把舒捲的雲、彩暈的雲、旋動的雲都寫到點子上了，然後接下去四句重寫雲中君帶着煌煌的光焰歸去。它雖藉雲的飛揚而飈舉，但它之橫覽大地．卻仍然像雲那麼紛披迷漫於天空，從而顯示出雲中君的俊爽雄偉，廣大高超。這前六句以雲寫雲中君，後四句又以雲中君寫雲，都組織得工細熨貼。這是符合民間巫祠既要將神形象化，又要將神靈異化的要求的。如果說這前六句寫停雲，用的是細緻刻劃的手法；這後四句寫飛雲卻用的是暈染逸彩的筆調，令人讀之覺得有一股磅礴飛揚的氣勢，挾人騰空飛去，另有一番美的感受。
至於這首祭歌前後各兩句分寫女巫，這女巫本是雲中君的陪體，在祭歌裏也只能作爲襯筆了。開篇兩句寫女巫之華麗芬芳，正所以引出雲中君的光彩燦爛。收篇兩句寫女巫之柔情繾綣，亦只爲襯托出雲中君的飄逸俊偉，在飛揚的氣勢後面，綴上一點纏綿的情韻．就足以留下一絲悠然不盡的回味。文中這「夫君」一喚，就具有這樣的藝術效果。至於她是神妻，她能夠傳達神諭，這都無關詩歌情韻，自然歌辭裏是無須說，也不用說的了。

（以下内容由 AI 生成，仅供参考。）

註釋

• 浴蘭湯兮沐芳：
  • 蘭湯：用蘭草煮的熱水。蘭草是一種香草，古人視其爲高潔之物，用蘭湯沐浴以示潔淨與神聖。
  • 沐芳：用芳香的花草水洗髮。「沐」是洗髮，「芳」指芳香之物。
• 華采衣兮若英：
  • 華采衣：穿着華麗多彩的衣服。「華採」即華麗的色彩，「衣」是名詞活用爲動詞，穿衣。
  • 若英：像鮮花一樣。「若」是像，「英」指花。
• 靈連蜷兮既留：
  • 靈：神靈，這裏指雲中君。
  • 連蜷（lián quán）：形容身體彎曲迴環的樣子，這裏描繪雲中君姿態輕盈曲折。
  • 既留：已經停留。
• 爛昭昭兮未央：
  • 爛昭昭：光輝燦爛的樣子。「爛」有明亮之意，「昭昭」表示光明。
  • 未央：未盡，沒有結束。
• 蹇（jiǎn）將憺（dàn）兮壽宮：
  • 蹇：發語詞，無實義。
  • 憺：安閒、安然。
  • 壽宮：供奉神靈的祠廟。
• 龍駕兮帝服：
  • 龍駕：以龍爲駕車的馬匹。
  • 帝服：穿着天帝的服飾。
• 聊翱遊兮周章：
  • 聊：暫且。
  • 翱遊：遨遊、漫遊。
  • 周章：周遊，輾轉。這裏指雲中君盡情地四處遨遊。
• 靈皇皇兮既降：
  • 靈：仍指雲中君。
  • 皇皇：光彩耀目的樣子。
  • 既降：已經降臨。
• 猋（biāo）遠舉兮雲中：
  • 猋：迅速、飛揚，這裏形容雲中君離去時快速。
  • 遠舉：高飛遠去。
• 覽冀洲兮有餘：
  • 覽：看，觀望。
  • 冀洲：即冀州，古代九州之一。這裏可理解爲泛指大地。
  • 有餘：指目光所及廣闊，不僅能看到冀州大地。
• 橫四海兮焉窮：
  • 橫：橫貫、跨越。
  • 四海：指全國各地，古人認爲中國四周被四海環繞。
  • 焉窮：哪裏有窮盡，意思是廣闊無邊。
• 思夫君兮太息：
  • 夫君：指雲中君。「夫」在這裏是指示代詞，那個；「君」指雲中君。
  • 太息：嘆息。
• 極勞心兮忡忡（chōng chōng）：
  • 極：窮盡。
  • 勞心：憂心、操心。
  • 忡忡：憂愁不安的樣子。

翻譯

用蘭草煮的熱水洗澡，用芬芳的花草水洗髮，穿上華麗多彩的衣服就像盛開的鮮花一樣。雲中君輕盈曲折地停留下來，他身上的光輝燦爛沒有盡頭。安然地住在這祭祀的祠廟中，他的光芒可以與太陽月亮相媲美。他以龍爲車，身着天帝的服飾，暫且盡情地四處遨遊。雲中君光彩奪目地降臨人間，又迅速地高飛回雲中。他俯瞰大地廣闊無垠，跨越四海沒有盡頭。思念着雲中君不禁長長嘆息，憂心忡忡心煩意亂。

賞析

《雲中君》是《九歌》中的一篇，是祭祀雲神的樂章。全詩情感真摯熱烈，格調起伏多變 。開篇通過細緻描寫雲神的裝扮儀態，營造出一種聖潔美好的氛圍，展現了雲神出場時的華麗驚豔。接着描述雲神在天空中的活動，他「龍駕兮帝服，聊翱遊兮周章」，在天地間自由馳騁，彰顯出雲神的瀟灑自在與神通廣大。隨後雲神迅速離去，「猋遠舉兮雲中」「覽冀洲兮有餘，橫四海兮焉窮」，進一步突出其高遠莫測，讓人感受到他的神祕與遼闊。最後以「思夫君兮太息，極勞心兮忡忡」，突然轉筆至祭祀者對雲中君的思念和擔憂，表達出祭祀者對雲神的崇敬、愛戴及眷戀之情，又在這種複雜情感中，透露出對雲神難以捉摸的無奈。楚辭獨特的浪漫主義風格在詩中展現得淋漓盡致，豐富的想象、奇幻的描寫，讓雲神的形象躍然紙上，也讓讀者感受到古人對自然神靈的敬畏與神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