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 · 第十四卷 · 盡心下 · 第二十三節

周 · 孟子

齊飢。陳臻曰：“國人皆以夫子將復爲發棠，殆不可復。”
孟子曰：“是爲馮婦也。晉人有馮婦者，善搏虎，卒爲善士。則之野，有衆逐虎。虎負嵎，莫之敢攖。望見馮婦，趨而迎之。馮婦攘臂下車。衆皆悅之，其爲士者笑之。”

譯文

齊國發生饑荒。陳臻說：“國中的百姓都以爲您會再次勸說齊王打開棠邑的糧倉來賑濟災民，恐怕不能再這樣做了吧。”
孟子說：“再這樣做就成了馮婦了。晉國有個叫馮婦的人，擅長和老虎搏鬥，後來成了一個善人。有一次他到野外去，有很多人在追趕一隻老虎。老虎背依山險，沒有人敢迫近它。他們望見馮婦來了，就趕緊快步上前迎接他。馮婦捋袖伸臂跳下車來，大家見了都很高興，可是那些士人卻在譏笑他。”

注釋

發：打開。文中指打開糧倉賑濟百姓。棠：地名，在今山東即墨。
馮婦：人名。姓馮，名婦。後以馮婦喻重操舊業的人。
嵎（yú）：山勢曲折險峻的地方。攖（yīng）：迫近，觸犯。

賞析

馮婦善於打虎，最終臻於妙境，武士們都向他學習，後來成了一個善人。有一次衆人圍住了一隻老虎，都不敢上前，這時馮婦來了。他捲起袖子下了車，準備去打。衆人都歡喜，士人們卻譏笑他。爲什麼譏笑他呢？譏笑他重操舊業，又幹起了打虎的勾當，而把自己做善士的追求放棄了。所以，“再作馮婦”作爲一個成語，是指人應該明己見機守義，不應因環境而輕易放棄自己的追求與原則。簡言之，便是不應重操舊業。
孟子說這段話的時候，大概是齊王已不願意用他，不願意聽他的話了，而孟子自己也知道這個情況，已準備離開齊國了，所以不再逞英雄，不再勸齊王了。
“先時齊國嘗飢，孟子勸王發棠邑之倉，以振貧窮。至此又飢，陳臻問言齊人望孟子復勸王發棠，而又自言恐其不可也。”
“疑此時齊王已不能用孟子，而孟子亦將去矣，故其言如此。”